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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打算下個月買一台電視機。」這姑娘頗為自豪地繼續說道。
「我非常高興,」亞瑟·卡爾加里說,「這種高興已經超出了我能用語言表達的範疇,看來這樁……這樁不幸,沒有給你留下什麼……呃,揮之不去的陰影啊。」
他發現,跟這個曾經嫁給過傑奎的姑娘說話的時候越來越難找到恰當的字眼了。他說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顯得虛假而浮誇。為什麼他就不能自然而然地跟她講話呢?
「我還擔心這件事可能會讓你悲痛欲絕呢。」
她瞪著他,一雙藍眼睛睜得大大的,那眼神表明她絲毫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當時真是一團糟,」她說,「所有的鄰居都議論紛紛、憂心忡忡,不過我還是得說,警察實在是太好了,什麼事情都考慮到了。他們跟我說話的時候特別客氣,無論說什麼都很和藹可親。」
他感到有些納悶,對於死者她究竟有沒有過感情?他冷不丁地拋給她一個問題。
「你認為是他幹的嗎?」
「你是說,他是不是殺了他母親?」
「對。就是這個意思。」
「哦,當然啦……嗯……呃……是啊,我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這麼認為的。當然了,他說他沒幹,但我的意思是,傑基嘴裡的話你永遠都不能相信,而且看起來似乎一定是他幹的啊。要知道,你如果跟他對著幹,傑基就會變得很兇,他真的可以。我知道他好像陷入了什麼困境。我問他的時候他也不願意多說,只會罵我。但那天他走的時候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說他媽媽會掏錢的,她不想掏也得掏,而我當然就相信他了。」
「就我所知,他從來沒跟他的家人說起過你們結婚的事。你沒見過他們吧?」
「沒見過。你知道,他們家是上等人,住著大房子,要什麼有什麼。我去了也不會受歡迎的。所以傑基覺得最好把我藏起來。況且傑基也說了,假如他帶我去見他媽媽的話,他媽媽就會想插手控制我的生活,就像對待他一樣。他說她總是忍不住要管別人的事,他已經受夠那一套了。按他說的,我們像當時那樣就挺好。」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不滿,事實上,她是真心認為她丈夫的行為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我猜他被捕的消息讓你大為震驚吧?」
「嗯,那是自然。無論如何,他怎麼能這麼幹呢?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我也對自己說,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只要有什麼事惹著他了,他就會非常暴躁。」
卡爾加里向前探了探身子。
「那我們不妨這麼說吧。你丈夫用撥火棍打了他母親的腦袋,還從她那兒偷了一大筆錢,這件事在你看來真的一點兒都不意外,是嗎?」
「呃,卡……爾加里先生,你別見怪,可你這麼說有點難聽。我不覺得他是存心要打她打得那麼狠的,也不是存心要殺了她。只是她拒絕給他錢,他就抄起撥火棍來威脅她,而她仍然堅持不給的時候他就控制不住了,掄起棍子來給了她一下子。我不覺得他是有意要殺她的,只是他的運氣太差了。你要知道,他太需要那筆錢了。他要是拿不到錢的話也得進監獄。」
「這麼說……你並不怪罪他?」
「嗯,我當然會怪他……我不喜歡那些令人髮指的暴力行為。而且那是你媽媽!不,我覺得他這麼做根本就是不對的。我開始想喬告訴我的話,說我不應該再跟傑基有瓜葛。不過你也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兒,對一個女孩子來說,要下定決心太難了。你看,喬一直是那種沉穩理智的類型,我認識他很久了。而傑基就不一樣了,他是受過教育的。他看上去挺有錢,花起錢來也大手大腳。而且,就像我剛剛告訴你的,他有自己的一套。他能把任何人哄得團團轉,對我也是。『你會後悔的,我的姑娘。』這是喬的原話。我還想著那不過是他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要麼就是他嫉妒吃醋呢,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話。不過最後,看來還是讓喬說中了啊。」
卡爾加里看著她,他不知道她是否依然沒能參透他所講的故事的全部含義。
「被他說中什麼了呢?」他問道。
「呃,讓我陷於一團亂麻之中啊。我是說,我們家一直挺體面的,媽媽特別精心地撫養我長大。我們的日子一向過得很好,沒人說閒話。結果,警察把我丈夫抓走了!街坊四鄰全知道了,報紙上也都登出來了,《世界新聞》還有其他那些報紙。太多太多的記者跑來找我問問題,我被完完全全置於一種無比難堪的境地。」
「但是,我親愛的孩子,」亞瑟·卡爾加里說,「現在,你真的意識到不是他幹的了嗎?」
一瞬間,那張漂亮白皙的臉蛋上寫滿了不知所措。
「當然啦!我都忘了。不過不管怎麼說……呃,我是說,他的確去了那兒,大鬧了一陣子,也對她進行了威脅什麼的吧。如果他沒幹這些事,也就不會被捕了,對嗎?」
「是的,」卡爾加里說,「不會。這倒是真的。」
他心想,或許這個漂亮又愚蠢的孩子比他自己更像個現實主義者。
「唔,那真是糟糕透頂。」莫林繼續說道,「那時我不知道該做點兒什麼,然後媽媽就說,最好馬上去一趟他們家,見見他的家人。她說,他們怎麼著也得為我做點兒什麼。她還告訴我,再怎麼說,你有你的權利,你最好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知道怎麼維護自己的權利。於是我就去了。是那個外國女管家給我開的門,一開始我都沒辦法讓她明白我是誰,看起來她似乎無法相信。『不可能。』她一直在說『不可能』,不斷地重複著。『傑奎根本就不可能和你結婚。』這話可有點兒傷我的感情了。『哦,我們的確結婚了。』我說,『而且不是在婚姻登記所,是在教堂里。』那可是我媽媽想要的啊!她又說:『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接著阿蓋爾先生就來了,他人可好了。告訴我不要太過擔心,他們會盡一切可能保護傑基的。然後他問我手頭缺不缺錢,給了我一份每周定期的補貼,直到現在依然支付給我。喬不喜歡我拿這筆錢,但我跟他說:『別犯傻了。對他們來說這是筆小錢,不是嗎?』喬和我結婚的時候,他還給了我一張數額不小的支票作為結婚禮物呢。他還說他很高興,希望我的這次婚姻能比前一次幸福。沒錯,阿蓋爾先生他人就是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