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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這次的這個案子也是這樣的嗎?」
「呃……嗯,」麥克馬斯特醫生說,「沒錯,我覺得會……」他又用機敏的目光掃了卡爾加里一眼,「而這正是事情的可怕之處,不是嗎?」他說。
「可怕,」卡爾加里說道,「因為他們是無辜者。她就是這麼跟我說的。」
「誰?誰跟你說了什麼?」
「那個姑娘,赫斯特。她說我不明白要緊的是那些無辜者。這也是你剛剛對我說的。我們永遠都沒法知道——」
「誰是無辜的?」醫生替他把話說完了,「是啊,要是我們能知道真相就好了。哪怕最後沒有人因此而被捕、受審或者定罪也行啊。只是想知道。因為不然的話……」他欲言又止。
「不然會怎麼樣?」卡爾加里追問。
「你自己想想看,」麥克馬斯特醫生說,「不,我不需要說出口,你已經想到了。」他接著說下去,「你知道,這讓我想起了布拉沃的那起案子,我猜距今差不多得有一百年了吧,但依然有寫書的人要寫這個案子,把它作為一個絕好的案例,說是妻子乾的,或者是考克斯太太乾的,要不就是格利醫生。甚至忽視驗屍官的意見,非說是查爾斯·布拉沃自己服毒自殺。所有推測都看似頗有道理——不過如今已經沒人能一窺真相了。最後弗洛倫斯·布拉沃被她的家庭所拋棄,孤零零地酗酒而死;受到排擠又帶著三個小男孩的考克斯太太雖然活到了很大年紀,但認識她的絕大多數人都相信她是個殺人兇手;而格利醫生的事業和名聲也都毀於一旦……
「有個人是有罪的,卻逃脫了懲罰。但其他那些無辜者,什麼都躲不開。」
「這種情況不能發生在這裡,」卡爾加里說,「絕對不行!」
第八章
1
赫斯特·阿蓋爾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眼神中沒有太多虛榮,更多的是一種憂心忡忡的質疑,在那背後,則是一個從來都沒有真正自信過的人的謙卑。她掀起額前的頭髮,把它們撥到一邊,然後對著這個結果皺起了眉頭。這時,鏡子中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張臉,這讓她大吃一驚,畏縮了一下,猛然轉過身去。
「啊,」柯爾斯頓·林德斯特倫說,「你害怕了!」
「說我害怕是什麼意思,柯爾斯頓?」
「你害怕我。你以為我靜悄悄地走到你身後,可能是想把你打倒在地。」
「哦,柯爾斯頓,別犯傻了,我當然不會這麼想。」
「但你的確想了。」那個人說道,「你會想這種事情也是對的。看看那些陰暗的地方,當你看到一些你不太明白的東西時就會嚇一跳。因為這棟房子裡有一些讓人害怕的事情。我們現在知道了。」
「再怎麼說,親愛的柯爾斯頓,」赫斯特說,「我也用不著害怕你啊。」
「你怎麼知道?」柯爾斯頓·林德斯特倫說,「前不久我還在報紙上讀到過一個故事,說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女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結果有一天,突然之間她就把她給殺了。悶死的,還企圖把她的眼珠子摳出來。為什麼呢?她非常平心靜氣地告訴警察說,因為她看見這個女人被魔鬼附體有一陣子了。她看見魔鬼從女人的眼睛裡向外看,於是她知道,她必須要堅強勇敢,殺死那個魔鬼!」
「哦,是啊,我想起來了,」赫斯特說,「不過那個女人是個瘋子。」
「啊,」柯爾斯頓說道,「但她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瘋了,而且在她身邊的人看來她也沒瘋,因為誰都不知道她那可憐而扭曲變態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我跟你說啊,你也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沒準兒我就是瘋了呢,也沒準兒有一天我看著你母親,覺得她是個反基督徒,然後就想要殺了她呢。」
「可是,柯爾斯頓,這都是你在胡說八道!徹頭徹尾的胡說八道。」
柯爾斯頓·林德斯特倫嘆了口氣,坐下來。
「是啊,」她承認道,「是胡說八道。我很喜歡你母親,她對我一直很好。但是赫斯特,我想要跟你說的,也是你必須要明白並且相信的是,對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你都不能用一句『胡說八道』就過去了。你不能信任我,也不能信任其他任何人。」
赫斯特轉過身來,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
「我相信你是認真的。」她說。
「我非常認真。」柯爾斯頓說,「我們大家都必須認真,我們必須開誠布公。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是沒用的。那個到這兒來的人——我希望他從沒來過,不過他畢竟來過了,而且按我的理解,他已經把事情說得很明白了,傑奎不是殺人兇手。那好啊,兇手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肯定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不,柯爾斯頓,不……可能是某一個……」
「某一個誰啊?」
「呃,某個想要偷東西的人,或者某個在過去因為某種原因和媽媽結了仇的人。」
「你覺得你母親會讓這樣的人進來?」
「也許會。」赫斯特說,「你也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有誰帶著滿肚子的苦水來,如果有誰來告訴她說有個孩子被人冷落或是遭到了虐待的話,你覺得媽媽不會讓他們進來,然後把他們領到她的房間裡,聽聽他們要說什麼嗎?」
「在我看來不太可能。」柯爾斯頓說,「至少在我看來,你母親不太可能坐在桌邊,讓那個人抄起撥火棍打她的後腦勺。不會的,她一直悠閒自在、信心十足,房間裡沒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