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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腦後。
米基從房間裡出來,來到大廳里。
「嗨,唐,你最好來看一眼蒂娜,」他說,「她暈過去了。」
「蒂娜?哦,對了,是那個……那個從雷德敏來的,對不對?她在哪兒?」
「在屋裡。」
「我上樓之前要先去看看她。」醫生一邊走進屋去一邊扭頭對柯爾斯頓說,「給她保保暖,去拿些熱茶或者咖啡來,她一醒來就給她喝。你知道這些方法的。」
柯爾斯頓點點頭。
「柯爾斯頓!」瑪麗·達蘭特從廚房裡出來,沿著大廳緩步而來——柯爾斯頓向她走去,米基無能為力地盯著她。
「那不是真的,」瑪麗聲嘶力竭地喊道,「那不是真的!那是你編出來的謊話。我剛剛離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他那時候好得很呢。他在寫東西,我告訴他不要寫了,我告訴他不要。是什麼促使他寫的?他為什麼偏要這麼固執呢。為什麼我想讓他離開這棟房子的時候他就是不聽呢?」
連哄帶勸,柯爾斯頓使盡了渾身解數才讓她放鬆下來。
唐納德·克雷格大步走出了起居室。
「是誰說的這姑娘暈倒了?」他問道。
米基看著他。
「可她的確暈倒了啊,」他說。
「她暈倒的時候在哪兒?」
「她和我在一起……她從房子裡出來,迎著我走來,接著……她就癱倒在地了。」
「癱倒了,是吧?沒錯,她癱倒就對了。」唐納德·克雷格表情冷峻地說道。他迅速地走向電話機,說:「我必須叫輛救護車,馬上。」
「救護車?」柯爾斯頓和米基一齊瞪著他。瑪麗仿佛沒聽見。
「對。」唐納德怒氣沖沖地撥著電話號碼。「那姑娘不是暈倒了,」他說,「她被人捅了。你們聽見了嗎?捅在後背上了。我們必須馬上送她去醫院。」
第二十三章
1
在酒店房間裡,亞瑟·卡爾加里一遍又一遍地看著自己所做的筆記。
不時地,他還會點點頭。
沒錯……現在他的方向對頭了。從一開始,他就犯了個錯誤,他把心思都集中在了阿蓋爾太太身上。十件案子中有九件採取這種思路都是正確的,不過這件案子剛好是那第十件。
他一直覺得存在著一個未知的因素。他一旦能夠將這個因素抽離出來並且予以確認,這案子也就迎刃而解了。為了找到這個因素,他一直在那個死去的女人身上糾纏。不過如今他看明白了,那個死去的女人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隨便誰死了都一樣。
他變換了視角——回到所有這一切開始的那一刻。他把視角放回到了傑奎的身上。
不僅是一個因為一樁自己沒有犯過的罪行而遭到不公正宣判的年輕人傑奎——而是從根本上來講作為一個人的傑奎。難道說就像那句古老的加爾文派教義所說的,傑奎是「一艘註定會沉的船」嗎?他這一生中被給予了所有的機會,不是嗎?不管怎麼說,麥克馬斯特醫生的意見是,他是個生下來就鐵定會步入歧途的人,沒有什麼外部環境能夠幫助他或者拯救他。這是真的嗎?利奧·阿蓋爾曾經帶著遷就縱容、帶著同情憐憫談起過他。他是怎麼說的來著?「一個天生就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的人。」他已經接受了現代心理學的說法。他是個病人,不是個罪犯。赫斯特是怎麼說的呢?直截了當,傑奎一向都是那麼討厭!
一句很直白、很孩子氣的評價。而柯爾斯頓·林德斯特倫又是怎麼說的呢?傑奎很缺德。沒錯,她的措辭就是這麼強烈。缺德!蒂娜說過:「我從來就沒有喜歡或者信任過他。」所以籠統地說,他們的看法是一致的,不是嗎?只是到了他的遺孀嘴裡,這些看法才從籠統變得具體起來。莫林·克萊格完全是從她自己的角度來看傑奎的。她曾經在傑奎身上白白浪費了時光。她為他的魅力所折服,而對於這一事實她又感到忿恨。如今,踏踏實實地再婚之後,她開始夫唱婦隨。她曾經向卡爾加里坦陳過一些傑奎乾的令人起疑的事情,以及他搞到錢的方法。錢……
在亞瑟·卡爾加里疲憊不堪的頭腦中,這個字眼變得碩大無比,在牆上舞動著。錢!錢!錢!就像是一齣戲劇中的主題一樣,他想。阿蓋爾太太的錢!放在信託基金里的錢!放在年金保險里的錢!留給她丈夫的剩餘財產!從銀行里取出來的錢!書桌抽屜里的錢!赫斯特衝出家門沖向她的汽車的時候,錢包里分文不剩,她從柯爾斯頓·林德斯特倫那裡拿了兩英鎊。而在傑奎身上找到的錢,他發誓說那是他母親給他的。
整件事情形成了一種模式——由各種與錢有關的、不相干的細節交織而成的模式。
而毫無疑問,在這種模式中,那個未知的因素正變得明晰起來。
他看了看表。他答應過赫斯特在他們商定好的時間給她打電話。他把電話拉到跟前,要求接通那個號碼。
沒過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她的聲音,清晰,又帶點兒孩子氣。
「赫斯特,你沒事兒吧?」
「哦,是的,我沒事兒。」
他花了會兒工夫才領會到這句話所強調的「我」字的言外之意。隨後他單刀直入地說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菲利普被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