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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牌戲老K
一個濕冷的周三,國際偵探事務所。塔彭絲任由手中的《領導者日報》滑落在地。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湯米?」
「說不上來,」她丈夫回答,「你滿腦子主意,一會兒一個想法。」
「我想我們應該去跳跳舞。」
湯米迅速撿起《領導者日報》。
「我們的廣告看起來不錯,」他說,歪著腦袋,「布蘭特事務所卓越的偵探們。你有沒有意識到,塔彭絲,你我正是布蘭特事務所卓越的偵探?你該覺得自豪,正如兒歌中的矮胖子所歌頌的一般。」
「別岔開話題,我說的是跳舞。」
「我剛才注意到這份報紙上有個疑點。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拿起這三份《領導者日報》好好看看,你能告訴我它們有什麼不同嗎?」
塔彭絲有些好奇地拿起報紙。
「好像很容易,」她諷刺地說,「一張今天的,一張昨天的,一張前天的。」
「才華橫溢,親愛的華生先生。但我不是這個意思,仔細看這個大標題『領導者日報』,比較一下那三份報紙——能看出它們有什麼不同嗎?」
「沒有,我看不出,」塔彭絲說,「而且,我也不相信有什麼不同。」
湯米嘆了口氣,然後模仿他最崇拜的福爾摩斯做了個手勢——把手指指尖撮在一起。
「是嗎,但是你每天和我一樣讀報紙——事實上,比我讀得還要多。但是我觀察到了,而你沒有。你如果仔細看一下今天的《領導者日報》標題,你會發現,D字母向下的一筆中間有個白色的小點,同一個單詞的L中間也有一個白點。但是昨天的報紙,白點又根本不在『DAILY』這個單詞上,而『LEADER』一詞的『L』上卻有兩個白點。前天的報紙上,『LEADER』一詞的『D』字母上再次出現了兩個白點。實際上,這白點,或者這些白點,每天都出現在不同的位置。」
「為什麼會這樣?」塔彭絲問。
「這是新聞業特有的一個秘密。」
「那也就是說你也看不懂,猜不著唄。」
「我只能說——這是所有報紙的老把戲。」
「你真是太聰明了!」塔彭絲說,「特別是在轉移話題方面。現在回到咱們原來的話題上。」
「我們剛才在談什麼來著?」
「三藝舞廳。」
湯米咕噥道:
「不,不是吧,塔彭絲。別談什麼三藝舞廳。我可不再年輕了,我向你保證我經不起折騰。」
「當我還是年輕漂亮的姑娘時,」塔彭絲說,「從小就被灌輸一種思想,男人——特別是做丈夫的——是圈不住的動物,喜歡喝酒、跳舞、鬼混到深夜。除非美貌異常和聰明絕頂的妻子,才能把他們圈在家裡。但是,這又是一個被戳破的謊言!據我所知,幾乎所有太太都渴望出門尋歡作樂。但她們只能哭訴,因為她們的丈夫會早早地趿著拖鞋,九點半就上床睡覺。但是你跳舞跳得多好啊,湯米,親愛的。」
「少甜言蜜語啦,塔彭絲。」
「實際上,」塔彭絲說,「這可不是因為我喜歡尋歡作樂,是那個廣告激起了我的興趣。」
她又拿起《領導者日報》,大聲念道:
「我應該出三個紅桃,十二墩牌,黑桃王后,必要時出小牌巧勝老K。」
「這可是種昂貴的學橋牌的方式。」湯米評價道。
「別鬧,這和橋牌沒什麼關係。我昨天和一個女孩在『黑桃王后』餐廳吃飯。它在切爾西區,是一個可疑的地下賊窩。那女孩告訴我,現在很流行在晚上舉辦的大型化裝舞會上,吃烤肉、煎蛋和威爾斯奶烙——或者波希米亞食品之類的東西。裡面到處是用布簾隔開的小單間。相當熱鬧又刺激。」
「那麼,你打算——」
「三張紅桃象徵三藝舞廳;十二墩牌代表明天晚上十二點鐘,黑桃A就是黑桃A。」
「那麼『必要時出小牌巧勝老K』是什麼意思?」
「嗯,我想這正是我們要探尋的。」
「我不會妄加評論,說你不對,塔彭絲,」湯米大度地說,「但是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想插手別人的風流韻事呢?」
「我才不插手別人的事。我只是在提議辦一個有趣的案子。我們需要鍛鍊,不是嗎?」
「做生意註定不容易。」湯米贊同道,「不過,塔彭絲,其實你就是想去三藝舞廳跳跳舞!東拉西扯一大堆。」
塔彭絲厚臉皮地大笑起來。
「運動運動,湯米,別老想著你三十二歲了,還有你左邊眉毛里的一根灰白毛髮。」
「一牽涉到女人的事,我就不在行,」她丈夫囁嚅著,「我是不是應該用奇裝異服捯飭一下,讓自己看上去像頭蠢驢?」
「當然,但是這個任務交給我,我已經有了個極好的主意。」
湯米有些疑慮地看著她,他一直對塔彭絲所謂的絕妙主意心存懷疑。
第二天晚上,當他回到公寓,塔彭絲飛也似的跑出臥室迎接他。
「到了。」她大聲說。
「什麼到了?」
「服裝啊。來看看。」
湯米跟她走進臥室。床上鋪展著一套消防員的行頭,旁邊還放著一個閃亮的頭盔。
「我的天啊,」湯米呻吟了一聲,「難道我參加了溫布利消防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