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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格溫達說,「我又有了個新想法。」她補充道,「我要立一份新遺囑。別這麼嚴肅,賈爾斯,我還是會把錢都留給你的。不過我要請沃爾特·費恩來幫我立這份遺囑。」
「格溫達,」賈爾斯說,「當心點兒。」
「立遺囑,」格溫達說,「再正常不過了。我想出來的這個接近他的辦法實在不錯。不管怎麼說,我要去見見他。我要去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如果我認為可能的話……」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有點兒驚訝,」賈爾斯說,「我們發了廣告以後,居然沒有其他人來回應——比如這個伊迪絲·佩吉特……」
馬普爾小姐搖了搖頭。
「在鄉下,面對這種事,人們得考慮很長時間。」她說,「他們疑心病很重,會反反覆覆地考慮。」
第十二章 莉莉·金博爾
莉莉·金博爾在廚房的桌子上鋪開兩張舊報紙,準備把正在鍋里噝噝作響的炸薯條撈出來瀝乾。她嘴裡荒腔走板地哼著一支流行歌曲,弓著身子隨意地掃著鋪在面前的報紙。
突然,她的哼唱停住了,大叫了一聲:
「吉姆——吉姆。聽著聽著,聽見了嗎?」
吉姆·金博爾是個上了歲數的男人,有些沉默寡言,此時正在洗滌槽前洗著臉,用他最愛用的單音節詞回答妻子。
「呃?」吉姆·金博爾說。
「報上有一條消息:『如果認識海倫·施彭洛夫·哈利迪,娘家姓甘迺迪,請聯繫里德和哈迪公司,南安普頓街。』我看這說的可能是我在聖凱薩琳別墅伺候過的那個哈利迪夫人。他們租的是芬德孫夫人的房子,她和她丈夫。她的名字就是海倫……沒錯,而且她是甘迺迪醫生的妹妹,他老跟我說我的扁桃腺應該摘除。」
金博爾太太安靜下來,動作嫻熟地把炸好的薯條擺好。吉姆·金博爾一邊擦臉,一邊對著捲起來的手巾哼哼。
「當然了,這是一張舊報紙。」金博爾太太又開始說話,她找了一下日期,「大概是一周或更久之前的。好奇吧,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會不會有什麼油水,吉姆?」
金博爾先生意味不明地說:「呃。」
「興許與遺囑之類的東西有關,」他的妻子琢磨著,「時間太久了。」
「呃。」
「得有十八年或者更久了,我不該懷疑嗎……他們為什麼現在要把這些事給翻出來?你說,這廣告不可能是警察發的吧,吉姆?」
「那又怎麼樣?」吉姆·金博爾問。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金博爾太太神秘兮兮地說,「那時候我跟你說過,我說過的,就在咱們辭工的時候。搞得好像她是和情人私奔了。那些做丈夫的,當他們要謀殺自己的老婆的時候,往往會那麼說。其實這就是謀殺案。我跟你就是這麼說的,跟伊迪也是這麼說的,可伊迪說什麼也不信。她從來都沒有想像力,伊迪就沒有那玩意兒。那些衣服,她以為是被哈利迪夫人隨身帶走了……哦,那可不是,要是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的話。失蹤的有一個手提箱和一隻手提袋,還有足夠裝滿它們的衣物,不過不是這麼回事。我跟伊迪說:『照這麼說,先生把她給殺了,弄到地下室里。』不過,其實不是地下室,因為萊昂妮,那個瑞士保姆,她看到了什麼,就在窗外。她跟我一起去電影院了,真的,本來她不應該離開兒童房。可我得說,那孩子從來不會半夜醒過來——就像金子一樣可愛,晚上總待在床上。『太太晚上從來不去兒童房,』我說,『要是你跟我一塊兒溜出去,誰也不會知道。』她就跟我一塊兒去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到處都亂鬨鬨的,醫生來了。先生病倒了,在更衣室里睡著,醫生在照料他,還找我問了衣服的事。這時候,一切看起來都還好。我想,她成功地跟著她愛的那個男人私奔了——那男人也結過婚。伊迪說她真心希望我們誰也不要離婚,還為這事祈禱。那人叫什麼名字?我記不起來了。首字母是M……也許是R?上帝保佑,人們的記憶力總是會衰退的。」
金博爾先生洗完了臉走了進來,根本就不搭她的話茬兒,只是問他的晚餐準備好了沒有。
「我正要給炸薯條瀝油……稍等,我再去拿一張報紙。最好把這張收好了,這不像是警察發的——都隔了那麼久了。沒準兒是律師發的,而且有油水呢。這上面沒寫必有重酬之類的……不過都一樣……要是知道能找誰問問就好了。這上面說可以給在倫敦的某個地址寫信,可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做這樣的事……對於倫敦的很多人,這不是……你怎麼看,吉姆?」
「呃。」金博爾先生隨口應著,餓狼似的盯著魚和炸薯條。
於是,他們的討論被擱置了。
第十三章 沃爾特·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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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寬大的桃花心木辦公桌,這一邊坐著格溫達,那一邊坐著的便是沃爾特·費恩。
格溫達打量著對方,眼前是一位面色倦怠的男士,五十歲上下,相貌平凡,氣質卻一派溫文爾雅。格溫達心想,他是那種讓人一見即忘的男人,若是偶然遇見一次,很難再回憶起他的模樣……用時髦點兒的話說,他太沒個性了。他開口說話時,嗓音輕緩,悅耳動聽,帶著那麼點兒審慎的味道。他很有可能,格溫達在心裡下了斷語,是個可信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