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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我侄兒……」
費恩夫人又一次蓋過了馬普爾小姐的話頭。
「就這麼著,這個可愛的孩子就去了阿薩姆還是班加羅爾——說真的,過了這麼多年,我都不記得了。我覺得特別焦慮,因為我知道他的身體不好,吃不消的。而他到那兒以後不到一年——他幹得很好,沃爾特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得好——你猜怎麼著——這個沒廉恥的丫頭就改主意了,給他去信說又願意嫁給他了。」
「天哪,天哪。」馬普爾小姐搖頭。
「她收拾了嫁妝,訂好行程——你猜,她又怎麼了?」
「我可想不出。」馬普爾小姐聚精會神,身子湊過去。
「她跟一個有婦之夫談情說愛,要是你願意這麼說的話。就是在出國的船上。那是個有三個孩子的已婚男人,我想。不管怎麼說吧,當沃爾特在碼頭上見到她的時候,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說,她還是不能嫁給他。你說,這不是缺德嗎?」
「可不是嘛。你兒子對人性的信念說不定會被這件事徹底毀掉。」
「這事應該能讓他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可是你看,這種女人就是可以沒事人似的甩手走人。」
「他有沒有……」馬普爾小姐猶豫了一下,「恨她?要是換了別人,准得特別生氣。
「沃爾特一向自制力驚人。不管遇上什麼事,再煩惱也好,再生氣也好,他都絕不會表現出來。」
馬普爾小姐思索著盯住她看,然後遲疑地試探了一句:
「說不定,那是因為他把感情埋藏得太深了?孩子們有時候會讓人大吃一驚。有些孩子,人們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們卻突然爆發出來。只要沒到忍無可忍的份兒上,敏感的人一般不會把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
「啊,沒想到你會這麼說,馬普爾小姐。我記得很清楚。傑拉爾德和羅伯特,你知道,都是火爆脾氣,老愛打架。當然了,對於健壯的男孩子們,這是很自然的……」
「哦,是很自然。」
「而親愛的沃爾特總是既安靜又耐心。結果有一天,羅伯特拿了他的模型飛機——是沃爾特自己做的,花了不少時間——他的手指特別靈巧,又不急不躁;而羅伯特,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可毛手毛腳的,就把模型飛機給弄壞了。等我走進教室的時候,羅伯特被按在地上,沃爾特拿著燒火棍打他,都要打壞了……我想盡辦法才把沃爾特拉開。他不停地說:『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我要殺了他!』你看,我是真被嚇著了。男孩子總是愛激動,不是嗎?」
「是啊,是這麼回事。」馬普爾小姐思索沉吟,然後又把話題轉了回去。
「所以這樁婚事到底還是沒成。那個姑娘後來怎麼樣了呢?」
「她回家了。返程途中又換了個人談情說愛,這次終於是嫁了。那是個帶著個孩子的鰥夫。剛剛喪妻的男人總是女人們的目標——無依無靠、可憐巴巴的傢伙。她跟他結了婚,在鎮子那頭的一座房子裡安頓了下來——聖凱薩琳別墅——就在醫院隔壁。可沒過多久,當然了……沒到一年,她就甩了他,跟別的男人私奔了。」
「天哪,天哪!」馬普爾小姐搖頭,「幸虧呀,幸虧你兒子沒栽在她手裡!」
「我也總這麼跟他說。」
「他後來放棄了種茶的打算,是因為身體原因嗎?」
費恩夫人眉頭微皺。
「那種生活其實並不適合他。」她說,「那女孩回來以後差不多六個月,他也回來了。」
「那肯定很尷尬,」馬普爾小姐冒昧地說了一句,「要是那女人真的也住在這兒的話……在同一個鎮子裡……」
「沃爾特很了不起。」沃爾特的母親說,「他表現得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我私底下這麼想——其實當時我也這麼說過——斷得乾乾淨淨才是明智的做法。畢竟,要是真遇見了,他們雙方都會尷尬。可是,沃爾特偏不怕麻煩,非要繼續和她做朋友。他時常到她家裡去做客,不是那種正式的拜訪,還陪那孩子玩。順便提一句,挺古怪的,當年那個孩子現在回到這裡來了。如今她也長大了,還有了丈夫。有一天她去了沃爾特的辦公室立遺囑。里德,她現在姓里德。」
「是里德夫婦!我認識他們。那麼親切的一對大大方方的年輕夫妻。真想不到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是第一任妻子的孩子。那個死在印度的第一任妻子。可憐的少校——我沒記住他的名字……哈爾威……之類的吧——徹底垮了,當那個浪蕩女人離開他的時候。為什麼最壞的女人總能勾引到最好的男人,真讓人沒法理解!」
「最開始跟她攪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呢?我記得你說過他是個職員,在你兒子的辦公室里工作。他怎麼樣了?」
「他發展得很不錯。如今在做馬車旅遊的生意。水仙花馬車,阿弗利克水仙花馬車公司的,漆著鮮黃鮮黃的顏色。現在這世道實在俗不可耐。」
「阿弗利克?」馬普爾小姐說。
「傑基·阿弗利克,是個陰險的野心家,我覺得他老想往上爬。說不定這就是為什麼他最開始會攀上海倫·甘迺迪。醫生的女兒什麼的——大概是以為能提高他的社會地位吧。」
「那這個海倫就再也沒回過迪爾茅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