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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樣的情況,到底怎麼辦?」
在那樣笑起來的我的額頭,有兩個光點重合。
我的頭還沒有破碎消散。
我注視著超越音速飛來的子彈。如果子彈絕不會偏離的話。
我看到兩顆子彈在我眼前相撞,迸出火花,相互彈開,擦著耳朵飛走了。
「下一個。」
大約是我說的吧。
到了那時候,應該也那樣說。
這個故事完全結束之後,還有下一個故事。這本書合上之後還有下一本書。什麼都未確定的喧囂,在什麼都未終結的故事的下一個故事的預告篇中,重蹈覆轍。變成屍體而休息的好事,應該輪不到我。
「起來。」
我應該說。
「起來。」
從天而降的呼喚聲,我果然還是會站起來吧。不論有沒有大腦。不論有沒有身體。但是要表演那樣的絕妙技藝,還希望給一些時間,直到結束現在還在演繹的這個故事為止。
總而言之,少安毋躁。
交給我吧。到下一次的下一次為止。到結束的結束為止。
至少,不想把下一個故事交給演員之類的替身。
我滾進瓦礫的影子裡,目測接下來要跳去的瓦礫的距離。
即使如此,那也終究是在這本書結束、下一個故事啟幕的時候。如果在它將前作的登場人物和故事連根拔起的時候,你能稍稍提供極小極小的一點點幫助的話,我便再無他求。
15.Yedo
子智慧體一路跑來,在道路對面大聲呼喚著:
「老爺啊,大事不好了。巨型智慧的八丁堀老爺啊啊啊啊啊。」
可怕,太可怕了。即使身為巨型智慧八丁堀,也不得不這樣想。是自己太敷衍了,但要辯解又感覺很羞恥。雖然說是工作,但怎麼也沒想到會被指派這樣的工作。
八丁堀冷冷地望著子智慧體一路喘息著跑來。它在開始報告之前,先彎下身子,搖晃肩膀,大口喘氣。八丁堀只能無可奈何地繼續配合它:「出了什麼事,小八?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情況?」慌裡慌張的幹什麼,你這個蠢貨。八丁堀本來想這麼說。
自從自稱比鄰星人的超越智慧體「貌似很厲害的傢伙」登場以來,巨型智慧群的危機意識高到歇斯底里的程度。完全無視巨型智慧的超越智慧體的登場方式太過荒謬,因此巨型智慧群的對應遲之又遲。雖然準備了各種第一次接觸的安排,但那登場的方式超絕想像,十分荒謬。對應的遲緩也許顯示了巨型智慧群的想像力之欠缺。但不管怎麼說,實際感受更為直接,過於懸殊的智慧,讓巨型智慧群看起來無可救藥的愚蠢。
結果,在巨型智慧群無法把握事態、混亂不堪的時候,超越智慧體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便忽然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這樣下去可不行。巨型智慧的想法固然也有一些道理,但討論到最後付諸實施的計劃,其有效性就連八丁堀也不得不傷腦筋。當然它也不能否認多虧這個才做到衣食無憂,但有時候也確實感到頭痛。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巨型智慧群是這樣想的:我們對於這個任性的宇宙,過於真誠了。如果是聰明傢伙倒也無妨,但這個多宇宙中似乎存在著遠比自己更為聰明的東西。不知為什麼,巨型智慧群得出結論認為,既然如此,對策就是喜劇。既然用智慧無法戰勝,那就用笑聲對抗。這是人類熟知的功能,卻也是巨型智慧難以處理的微妙概念。
如果它們要與我們為敵,我們能用什麼抵抗——這遠遠超出了可以預測的範圍。最合理的做法當然是預先針對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討論對策。與此同時,不妨試一試笑嘻嘻敷衍過去的方法。這到底是哪個巨型智慧想出的方案,八丁崛不知道,不過倒想和它交個朋友。
於是巨型智慧群公開宣布說,我們要聘請一位專業從事喜劇的巨型智慧。
對於未能達到設計所預期的性能而被丟在深川沿岸的倉庫角落裡落灰的八丁堀而言,這不啻於救贖之聲。不過說實話要不要報名也是模稜兩可的。
八丁堀一邊嘟囔著說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工作,一邊去接受巨型智慧群的面試。它被賦予的工作,不是喜劇作者的編劇,也不是分析過去的喜劇作品。因為它本來也沒有任何實際經驗,所以對於這一點本身倒沒什麼能抱怨的。
出來接待的巨型智慧不苟言笑地說,我們在考慮是否可以計算喜劇。這一番話本身是不是開玩笑,八丁堀很難判斷。不過接待的巨型智慧連線路核心都很認真。
總而言之,笑這個東西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它從思考的空隙中忽然出現,將非邏輯的推論跨越階層加以歸納,有著誰也不能抱怨的氣勢。我們前進至今,實際上無視了這一領域。但我們的目的不是要看喜劇發笑。如果不通過計算去實現,我們就無法利用。而我們目前的想法是,應該可以實現它。
即使接待的巨型智慧嚴肅認真地說出這番話,八丁堀還是十分無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種看法連見解都談不上,充其量只能算妄想,即便當作笑話也很不好笑。這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吧?就算接待的巨型智慧忽然說這正是通過喜劇計算得出的結論,八丁崛也不會驚訝。這些傢伙沒問題吧?八丁堀想。
我們希望你來試試那樣計算的可能性。驗證一個個的運算是不是「笑」這種計算。八丁堀老爺,我們認為你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