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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位女伯爵的名字,我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
「波洛,想必你不會真的懷疑……」
「哦,當然沒有,那只是個玩笑!我還沒被四魔頭影響到那個地步,儘管賈普可能不會同意。」
一個長著一張奇怪的撲克臉的男僕給我們開了門。那張木雕一樣的臉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流露出任何感情來。
波洛把賈普寫了幾行介紹文字的名片遞了過去,我們被領進一個低矮狹長的屋子裡,裡面裝飾著許多窗簾幕布和古玩藏品。牆上掛著一兩件令人驚嘆的畫像,地上鋪著精美的波絲絨毯,茶几上擺著一套茶具。
我正在欣賞其中一幅在我看來極具價值的畫像,轉身看見波洛竟然趴在了地上。就算那張地毯再怎麼精美絕倫,我覺得他也沒必要對其如此關注。
「那東西有這麼好看嗎?」我問。
「啊?哦!你說地毯?當然不是,我注意到的並不是地毯。這確實是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實在過於華美,完全不該被一顆大釘子從正中央穿透。不,黑斯廷斯,」見到我走上前,他補充道,「那顆釘子不見了,但上面的洞還在。」
我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馬上轉過身去,波洛也格外敏捷地轉了過來。原來是一個女孩出現在了門口,她正用猜疑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她身高中等,有一張美麗而陰沉的臉,深藍色的眼睛,漆黑的短髮。當她說話時,聲音低沉而圓潤,而且聽起來一點都不像英語。
「我舅舅可能沒法見你們,他行動不太方便。」
「那真是太遺憾了,不知您能否替他幫我一點小忙呢?想必您就是達維羅夫小姐吧?」
「是的,我是索尼婭·達維羅夫。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請問,那天晚上的慘劇——季爾莫·威爾森先生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請問您知道些什麼嗎?」
女孩瞪大了眼睛。
「他死於心臟衰竭……在下象棋的時候發作的。」
「小姐,警方不太相信死因真的是……心臟衰竭。」
女孩明顯被嚇壞了。
「那就是真的了,」她大聲說道,「伊萬沒說錯。」
「伊萬是誰?為什麼您說他是對的?」
「給你們開門的人就是伊萬,他早就告訴我他覺得季爾莫·威爾森不是自然死亡,而有可能是被別人失手毒殺了。」
「失手……」
「是的,兇手本來打算毒死我舅舅。」
她已經把方才的猜疑扔到了一邊,語氣急切地說著。
「小姐,為什麼您會這麼說呢?有誰會想毒死沙瓦羅諾夫博士嗎?」
她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對此我毫無頭緒。而我舅舅也不願意信任我。或許這很自然,畢竟他對我並不是很熟悉。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見過我,從那以後,直到我來倫敦跟他一起住之前,我們倆就再沒見過面。但至少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他在害怕什麼東西。我們俄羅斯有一些秘密組織,一天我偶然聽到了一些事,讓我覺得他害怕的可能就是那樣的組織。告訴我,先生,」她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四魔頭』的組織?」
波洛大吃一驚,驚訝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您怎麼……小姐,你了解四魔頭嗎?」
「果然有這麼一個組織嗎!我碰巧聽到別人提起了這個組織,然後就去問舅舅了。我從來沒見過什麼人能那麼驚恐。我很肯定,那個美國人,威爾森,是被他們失手誤殺的。」
「四魔頭……」波洛呢喃道,「到哪兒都是四魔頭!這實在是令人驚訝的巧合,小姐,您舅舅現在仍處在危險之中。我必須解救他。現在請您對我準確地複述一遍那天晚上的經過。讓我看看棋盤、棋桌,還有兩個人的位置,所有細節。」
她走到房間一側,推出一張小桌子。桌面非常精美,裝飾著銀色和白色的方塊,組成一個棋盤。
「我舅舅幾個星期前收到了這個禮物,送禮物的人還請他一定要在下次比賽時使用這張棋桌。當時棋桌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波洛花了在我看來毫無必要的心思,無比仔細地檢查了棋桌。他並沒有提出我心裡所想的問題,倒是提了許多聽起來毫無意義的疑問,對於真正關鍵的地方他卻不聞不問。因此我猜測,剛才姑娘突然提到四魔頭,想必讓他一時慌了手腳。
檢查完棋桌,並確認了兩位棋手當時的位置後,他要求查看棋子。索尼婭·達維羅夫拿來了裝棋子用的小盒。波洛漫不經心地拿起其中一兩顆瞅了瞅。
「精美絕倫。」他心不在焉地說,卻依舊沒有詢問當時房間裡有什麼酒水,或有什麼人前來觀戰了。
我意味深長地清了清嗓子。
「波洛,你不覺得——」
他馬上打斷了我。
「不要思考,我的朋友,把一切都交給我。小姐,不知我能否見到您的舅舅呢?」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是的,他會見你。想必你也明白,我的工作就是先對陌生人進行一番查問。」
她說完就消失了。我聽到隔壁傳來低聲交談,不一會兒,她走回來示意我們過去。
躺在沙發上的男人讓人印象深刻。他身材高大、面容蒼白,長著一對濃密的眉毛,鬍子雪白,曾經經歷過的飢餓和窮困讓他形容枯槁。沙瓦羅諾夫博士是個很特別的人。我注意到他的頭型修長得詭異。一個偉大的西洋棋大師必須擁有無與倫比的大腦,這我知道。我很容易就能理解沙瓦羅諾夫博士為何是世界上第二偉大的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