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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點點頭。她看起來依舊一片茫然。
巴特爾警司走出了房間,繼續去做他剛才被瑪麗·奧爾丁攔住時正打算去做的事。他是個辦事有條不紊的人。他想要得到某些消息,一條新出現並且看起來前景光明的線索,無論它有多麼誘人,都不會妨礙他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職責。
他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聽到裡面內維爾·斯特蘭奇說了聲「進來。」
巴特爾被引見給了特里勞尼先生,他是個身材高大、相貌出眾的男人,有一雙敏銳的黑眼睛。
「如果我打擾了你們的話,非常抱歉,」巴特爾警司賠禮道,「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沒搞清楚。你,斯特蘭奇先生,繼承了已故馬修爵士的一半遺產,那誰繼承了另一半呢?」
內維爾一臉詫異。
「我告訴過你了,是我太太。」
「是的。不過——」巴特爾不以為然地咳嗽了一聲,「是哪個太太呢,斯特蘭奇先生?」
「哦,我懂了。沒錯,是我自己表達得太糟糕了。錢是歸奧德麗的,這份遺囑訂立的時候她是我太太。是這樣嗎,特里勞尼先生?」
律師表示了贊同。
「遺囑上寫得相當清楚。遺產將分給馬修爵士的被監護人內維爾·亨利·斯特蘭奇,以及他的妻子奧德麗·伊莉莎白·斯特蘭奇,娘家姓斯坦迪什。後來二人的離婚也不會對此有絲毫影響。」
「那就明白了,」巴特爾說,「想必奧德麗·斯特蘭奇太太對於這些事實也完全清楚吧?」
「當然。」特里勞尼先生說。
「那現任的斯特蘭奇太太呢?」
「凱?」內維爾看上去有點兒驚訝,「哦,我想她知道吧。至少,我從來沒怎麼跟她談過這個——」
「我想你會發現,」巴特爾說,「她誤會了。她認為特雷西利安夫人一死錢就歸你和你現在的妻子了。至少,她今天早上對我說的話是讓我這麼理解的。這也是為什麼我要來查清楚遺囑真實狀況的原因。」
「真讓人意想不到啊,」內維爾說,「不過,我猜這種誤會還是挺容易產生的吧。現在我想起來了,有一兩次她曾經說過,『卡米拉一死那筆錢就是我們的了,』但我當時以為她只是把她自己和我會繼承的那份錢聯繫在一起了呢。」
「是挺意想不到的,」巴特爾說,「就算兩個人經常討論同一件事,誤會還是這麼大——兩個人各想各的,誰都沒發現之間的分歧。」
「我想是吧,」內維爾說話的時候似乎提不起什麼興趣來,「不管怎麼說,在這件案子裡,這件事沒那麼要緊。又不是說我們有多缺錢。我很為奧德麗高興。她手頭一直都很拮据,這筆錢可算能幫她個大忙了。」
巴特爾直言不諱地說:「但是先生,離婚的時候她肯定有權利從你那兒得到一筆撫養費吧?」
內維爾的臉紅了。他用克制的聲音說道:
「有一種東西叫——尊嚴,警司。奧德麗始終都拒絕接受我想要給她的撫養費,分文不取。」
「一筆很豐厚的撫養費,」特里勞尼先生插話道,「但是奧德麗·斯特蘭奇太太總是退還回來,拒絕接受。」
「很有意思。」巴特爾說完就走了出去,沒等任何人有機會問他這句評論究竟有什麼含義。
他出來找到了他外甥。
「從表面上來看,」他說,「這樁案子裡差不多每個人都有像模像樣的謀財動機。內維爾·斯特蘭奇和奧德麗·斯特蘭奇兩個人可以各得整整五萬英鎊。凱·斯特蘭奇覺得她也有資格得到五萬鎊。瑪麗·奧爾丁能得到一份收入,使她不必再辛辛苦苦討生活。托馬斯·羅伊德,我不得不說,什麼也沒得到。但是我們可以把赫爾斯多包括進來,甚至就連芭雷特也不例外,假如我們承認她為了逃避嫌疑甘願冒讓自己送命的風險的話。是的,如我所言,我們一點兒都不缺少跟錢有關的動機。然而,如果我想的沒錯,錢跟這樁謀殺案根本就扯不上半點兒關係。假如說真的有純粹因恨殺人這種事的話,這樁案子就是。而如果沒有人來從中作梗,我就準備把兇手捉拿歸案了!」
13
安格斯·麥克沃特坐在復活節海灣酒店的露台之上,目光越過河面,凝望著對岸高聳險峻的斯塔克岬。
此刻,他正致力於對自己思緒與情感的細心盤點之中。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驅使他來到此地,度過他最後的幾天閒暇時光。但還是有種力量把他吸引到了這裡。或許是出於一種檢驗他自己的願望——看一看他內心之中是否還殘留著既往曾有的絕望。
莫娜?他現在已經很少會在意她了。她嫁給了另一個男人。有一天他在街上與她擦肩而過,心中也沒有盪起一絲漣漪。他還能記起當她拋下他的時候那種悲傷和痛苦,但這些如今都已成為過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條濕漉漉的小狗,伴隨著一陣狂怒的呼喊聲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那是他新交的朋友,十三歲的黛安娜·布林頓小姐在叫喊。
「噢,給我滾開,唐。快滾得遠遠的。你也太噁心了吧?它在海灘上打滾的時候指不定滾到死魚或者什麼東西上面了呢。你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它身上那股臭味兒。你知道,那死魚真是臭得要命!」
麥克沃特的鼻子也聞到這股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