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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動用私刑也是不可原諒的。」
托馬斯微微一笑——那是溫文爾雅的一笑:
「我不同意,」他說,「如果一個人理應被絞死,我倒是不介意親自動手來幹這件事!」
「再然後就該輪到你接受法律的懲罰了!」
托馬斯依然微笑著說道:「當然,我肯定會很小心的——實際上每個人都不得不多多少少採取點兒卑劣的手段……」
奧德麗以她清脆的聲音說道:
「你會被發現的,托馬斯。」
「事實上,」托馬斯說,「我不認為我會被發現。」
「我曾經知道一個案子……」特里夫斯先生欲言又止。他歉疚地說道:「要知道,犯罪學是我的一大愛好。」
「請說下去。」凱說。
「在刑事案件方面我有相當豐富的經驗,」特里夫斯先生說,「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真正讓人感興趣。很可惜,多數殺人犯都很無趣,而且鼠目寸光。但是!我可以給你們講一個很有意思的案例。」
「噢,快講,」凱說,「我喜歡謀殺案。」
特里夫斯先生開始慢條斯理地講起來,顯然是在字斟句酌。
「這個案子涉及一個孩子。孩子的年齡和性別我就略過不提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兩個孩子在玩弓箭。其中一個孩子射中了另一個孩子的要害部位,結果那孩子死了。在審訊時,活著的孩子徹底心神錯亂,大家只能對這次意外表示同情,並且對那個不幸的始作俑者表達了安慰。」他停了下來。
「這就完了?」特德·拉蒂默問道。
「就是這樣。一次令人遺憾的意外。不過你要知道,這個故事還有另一面。就在事故發生之前的某一天,一個農民碰巧經過那附近的一條林間小路。在那裡他曾經注意到一個孩子在一片小的林間空地上練習弓箭。」
他又停了下來——以便讓大家去領會他話中的含義。
「您的意思是,」瑪麗·奧爾丁難以置信地說道,「這並非是一起事故,而是有意為之?」
「我不知道,」特里夫斯先生說,「我從來都不知道。不過在審訊的時候據有人說這兩個孩子都不太會使用弓箭,結果才會亂射一氣。」
「而事實不是這樣?」
「對於其中的一個孩子來說,事實肯定不是這樣。」
「那這個農民是怎麼做的?」奧德麗屏住了呼吸說道。
「他什麼也沒做。我一直都不確定他這麼處理究竟對不對。這件事事關一個孩子的未來。他覺得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在有疑問的時候還是應該給予他充分的信任。」
奧德麗說:「但是您自己對於實際發生的事情毫不懷疑,對嗎?」
特里夫斯先生嚴肅地說道:
「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這是一場設計得非常巧妙的謀殺——一場事先經過了縝密策劃並且由一個孩子實施的謀殺。」
特德·拉蒂默問道:「這麼說有依據嗎?」
「哦,當然有。孩子們之間開的玩笑,說的一些刻薄話——這些就足夠激起敵意和仇恨了。小孩子是很容易記仇的。」
瑪麗叫道:「可是竟然還會如此的深思熟慮。」
特里夫斯先生點點頭。
「沒錯,這種深思熟慮是很可怕的。一個孩子,把蓄意殺人的念頭深藏心底,日復一日地默默練習,最後一矢中的——看似笨拙的一射——釀成了大禍,還有那裝出來的悲痛和絕望。這一切都那麼不可思議——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很可能在法庭上說出來都沒有人會相信。」
「那個孩子,後來怎麼樣了?」凱好奇地問道。
「我相信他改名換姓了,」特里夫斯先生說,「在案件公開審理之後這麼做也算明智。那個孩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就在世上的某個地方。問題在於,他是否依然懷著一顆殺人的心?」
他又深思熟慮地加上一句: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不過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夠認出這個小兇手。」
「想必認不出來了吧。」羅伊德提出了異議。
「哦,可以的,他身上有一個獨特之處——好啦,我不想再談論這個了。這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話題。我真的必須回去了。」
他站起身來。
瑪麗說:「您想先喝一杯嗎?」
酒擺在屋子另一頭的桌子上。托馬斯·羅伊德離那裡比較近,他走上前去,拔出了威士忌酒瓶的瓶塞。
「威士忌加蘇打水可以嗎,特里夫斯先生?拉蒂默,你喝什麼?」
內維爾低聲對奧德麗說:
「今夜真美。出去一小會兒吧。」
她一直站在窗旁,看著月色下的露台。他從她身邊走過,站在外面等著。她把身子轉回屋裡,迅速地搖搖頭。
「不,我累了。我……我想我該去睡覺了。」
她穿過屋子,走出了客廳。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也困了。你呢,瑪麗?」
「是啊,我也一樣。晚安,特里夫斯先生。照顧好特里夫斯先生,托馬斯。」
「晚安,奧爾丁小姐。晚安,斯特蘭奇太太。」
「我們明天會過去吃午飯,特德,」凱說,「如果天氣還像今天這麼好,我們可以去海邊游泳。」
「好啊。我會去找你的。晚安,奧爾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