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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開始填他的菸斗。
「他事先就應該想到。」他冷冷地說道。
「噢,我知道。大家肯定得這麼說。不過這也改變不了整件事是一齣悲劇的事實。我沒法不替內維爾感到難過。」
「像內維爾這樣的人——」托馬斯欲言又止。
「怎麼樣?」
「像內維爾這樣的人總是認為他們可以隨心所欲,而且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覺得內維爾這輩子在攤上奧德麗這件事之前怕是還沒有碰過什麼釘子。好了,這下子碰上了。他得不到奧德麗。她讓他觸不可及。就算小題大做也沒什麼用,他只能咽下這口氣了。」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這話聽起來真是挺殘忍的。奧德麗嫁給內維爾的時候可是深愛著他,而且他們一直都很合得來。」
「嗯,現在她已經不愛他了。」
「對此我不清楚。」瑪麗竊竊低語道。
托馬斯繼續說道:
「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些別的事。內維爾最好提防著點兒凱。她是那種很危險的女人,又年輕氣盛——是真的危險。如果她發起脾氣來可是會不擇手段的。」
「唉,」瑪麗嘆了口氣,又滿懷希望地重複了一遍她最初說的那句話,「好了,只剩兩天了。」
最近的四五天非常難熬。特里夫斯先生的死給了特雷西利安夫人一個沉重打擊,對她的健康狀況造成了不利影響。讓瑪麗感到慶幸的是,葬禮已經在倫敦舉行完了,這樣一來就能夠讓老夫人從這次不幸事件中更快地解脫,否則的話不知道她還要沉浸於其中多久。全家人都已經極其緊張不安了,瑪麗在這個早晨也感覺到疲憊不堪,心灰意懶。
「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這天氣鬧的,」她大聲說道,「太反常了。」
這段日子一直是晴朗炎熱,對於九月份來說的確不太正常。有那麼幾天即使在陰涼的地方,溫度計也能夠達到七十華氏度。
話音未落,只見內維爾溜溜達達踱出了屋子,來到他們身邊。
「在埋怨天氣呢?」他一邊抬眼看了看天一邊問道,「是有些不可思議。今天居然比哪天都熱,而且還沒有風。讓人莫名其妙地心浮氣躁。不過,我覺得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盼來雨天了。只是今天也有點兒太熱了,簡直受不了。」
托馬斯·羅伊德漫無目的又悄無聲息地走開了,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子的拐角處。
「悶悶不樂的托馬斯走了,」內維爾說,「我一來他就不高興,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他是個挺好的人。」瑪麗說。
「我不敢苟同。他就是那種心胸狹隘還滿懷成見的傢伙。」
「我想,他一直希望能娶奧德麗為妻。結果後來你不期而至,把他擠走了。」
「那他會花上差不多七年時間才能下定決心向她求婚。可難道他真的指望那個可憐的姑娘會一直等到他下決心?」
「或許,」瑪麗不慌不忙地說道,「這一切馬上就要發生了。」
內維爾看著她,一邊的眉毛揚了起來。
「真愛得到回報啦?奧德麗會嫁給那個窩囊廢?他可太配不上她了。不,我可不認為奧德麗會嫁給悶悶不樂的托馬斯。」
「我相信她真的很喜歡他,內維爾。」
「你們這些女人總是喜歡亂點鴛鴦譜!就不能讓奧德麗稍微享受一下她的自由生活嗎?」
「如果她真的享受這些,那當然可以。」
內維爾立刻說道:
「你覺得她不快樂嗎?」
「我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內維爾慢條斯理地說,「沒人真的了解奧德麗心裡在想什麼。」他停頓了一下又添上一句,「不過奧德麗可是個百分之百有涵養的人,白璧無瑕。」
隨後,與其說他是在對瑪麗說話,莫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天哪,我可真是傻到家了!」
瑪麗帶著幾分惴惴不安走回屋裡。她第三次對自己重複了那句寬心話:「只剩兩天了。」
內維爾在花園和露台周圍踱來踱去,心緒不寧。
他發現奧德麗正好坐在花園盡頭的矮牆上望著下方的水面。此刻恰逢漲潮時分,河水滿溢。
她立刻站起身,向他走來。
「我正要回屋去,應該快到下午茶時間了。」
她語速急促,透出焦急,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在她身旁走著,一言不發。
直到他們再次來到露台之上,他才開口說道:
「我能跟你談談嗎,奧德麗?」
她的手緊緊抓著圍牆邊緣,立即說道:「我覺得你最好別跟我談。」
「那就意味著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麼。」
她沒有回應。
「怎麼樣啊,奧德麗?難道我們不能回到當初嗎?不能忘掉已經發生過的一切嗎?」
「也包括凱?」
「凱,」內維爾說,「會通情達理的。」
「你說通情達理是什麼意思?」
「簡單說吧。我會到她面前,把事實告訴她,請求她寬宏大量。告訴她你才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千真萬確。」
「你和凱結婚的時候是愛著她的。」
「我和凱結婚是我這輩子犯過的最大錯誤。我——」
他突然住了口。凱已經從客廳的落地窗走了出來。她向他們走來,面對她怒火中燒的眼神,就連內維爾也有點兒畏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