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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它可能會為你派上用場。」特雷西利安夫人說。
她明確並且從容不迫地迎向了他的目光。
「忠實,」她說道,「是任何一個有過奧德麗那樣經歷的人可能會欣賞的品質。托馬斯,一生如忠犬一般的愛慕,有時候是會得到回報的。」
托馬斯·羅伊德垂下眼帘,手指笨拙地摸索著菸斗。
「這個,」他說,「正是我回家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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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我們就都到齊了。」瑪麗·奧爾丁說。
年老的管家赫爾斯多擦了擦額頭。當他走進廚房的時候,廚師斯派塞太太對於他的臉色進行了一番品評。
「說真的,我覺得我是好不了了,」赫爾斯多說,「如果能允許我發表自己看法的話,在我看來,最近這棟房子裡的一切言行舉止似乎都別有深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斯派塞太太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搞懂他話里的意思,於是赫爾斯多又繼續說道:
「奧爾丁小姐,嗯,就在他們都坐下來準備吃晚飯的時候——她說了句『這下我們就都到齊了』——這句話可著實嚇了我一跳!它讓我想起馴獸師把一大群野獸趕到一個籠子裡,然後把籠子門那麼一關。猛然間我就覺得仿佛我們全都中了圈套一樣。」
「我保證,赫爾斯多先生,」斯派塞太太說,「你肯定是吃了什麼不合適的東西了。」
「不是我腸胃的問題。是他們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那股勁兒。就在剛才,前門砰的響了一下,而斯特蘭奇太太——我是指我們的斯特蘭奇太太,也就是奧德麗小姐——她一下子跳起來,仿佛中了槍似的。還有就是那種沉默。他們都太奇怪了。好像突然之間大家就都害怕說話了,然後沒一會兒又都一起打開話匣子,想起什麼就說什麼。」
「是夠讓任何人都感到尷尬的了。」斯派塞太太說。
「這所房子裡有兩個斯特蘭奇太太。給我的感覺是,這可不怎麼成體統啊。」
在餐廳里,赫爾斯多剛剛描述過的那種沉默正在上演。
瑪麗·奧爾丁費了好大的勁才轉向凱,說道:
「我邀請你的朋友拉蒂默先生明天來吃晚餐!」
「哦,好啊。」凱說。
內維爾說:「拉蒂默?他在這兒?」
「他住在復活節海灣酒店。」凱說。
內維爾說:「找一天晚上我們可以過去那兒吃頓晚飯。渡船最晚開到幾點?」
「一直到一點半。」瑪麗說。
「我猜到了晚上他們會在那邊跳舞吧?」
「那兒住的大多數都是百八十歲的老人。」凱說。
「那對你的朋友來說可沒什麼意思。」內維爾對凱說。
瑪麗迅即說道:
「我們哪天可以到復活節海灣去游泳,那兒還挺暖和的,而且有片非常漂亮的沙灘。」
托馬斯·羅伊德低聲對奧德麗說道:
「我明天想駕帆船出海去。你去嗎?」
「我去。」
「我們大家可以一起出海。」內維爾說。
「我記得你說要去打高爾夫球的。」凱說。
「我的確想過要去高爾夫球場。可是那天我打得糟透了。」
「那真夠悲慘的!」凱說。
內維爾和和氣氣地說道:
「高爾夫球本來就是一項悲慘的運動。」
瑪麗問凱她打不打高爾夫。
「打——但不是特別好。」
內維爾說:
「凱要是肯稍微多花點兒心思在這上面的話,她會打得非常好的。她的擊球很有天分。」
凱對奧德麗說:
「你什麼運動都不做,是嗎?」
「也不全是。我多多少少也打打網球——不過我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門外漢。」
「你還彈鋼琴嗎,奧德麗?」托馬斯問道。
她搖了搖頭。
「現在不彈了。」
「你以前彈得可相當好啊。」內維爾說。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音樂呢,內維爾。」凱說。
「我對音樂懂得不太多,」內維爾含糊其辭地說道,「我總是納悶奧德麗的手那么小,她是怎麼才能夠得著八度音階的呢?」
這時奧德麗恰好放下她吃餐後甜點的刀和叉,他就那樣盯著她的雙手。
她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連忙說道:
「我的小拇指很長,我猜那會有幫助吧。」
「那你這人肯定很自私,」凱說,「你要是不自私的話,小拇指會很短的。」
「真的嗎?」瑪麗·奧爾丁問道,「那我肯定不自私。看,我的小拇指就相當短。」
「我覺得你確實非常無私。」托馬斯·羅伊德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道。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然後馬上繼續說道:
「我們當中誰是最無私的啊?咱們來比比小拇指吧。我的比你的短,凱。不過我想,托馬斯的比我的還短。」
「我比你們倆的都短,」內維爾說,「看。」他說著伸出一隻手來。
「但你這只是一隻手,」凱說,「你左手的小拇指很短,可右手的就長多了。你的左手代表的是你與生俱來的,而右手代表的是你要怎麼過你的生活。這就意味著你生下來的時候是不自私的,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就會變得越來越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