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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的四周,利普霍恩從干泥土裡找到一些羚羊的腳印,陳舊的鹿皮鞋印,以及山狗、豪豬、紅狐狸等各種哺乳動物留下的蹤跡。在這塊荒蕪乾枯的土地上,它們是被長年蓄水的湖吸引來的。鹿皮鞋留下的印記足以消除一切疑問,說明這片高原在宗教上有一定的意義,即便它不是聖湖。因為除了宗教典禮,祖尼人是不大會穿鹿皮軟鞋的,就像納瓦霍人和聯邦調查局的情報人員不大穿鹿皮鞋一樣。但是,沒有發現喬治坐騎的蹄印,也找不到喬治可能穿的那種靴子的印跡。唯一留在地上的馬蹄印,因時隔很久,也模糊得幾乎看不出來了,也許就是肖蒂·鮑萊格斯受害那天晚上呼嘯在他小屋四周的那場風暴給吹的。而且,蹄印和利普霍恩記憶中的不一樣,他猜想,這馬蹄印是人家在此蹓馬飲水時留下的。
他在湖邊一路察看,沿著狩獵的小道,在溝底是沙石的排水溝四周轉了一大圈子。蘇珊娜跟著他,起先還問上一二個問題,後來就默不作聲了。到下午2點,利普霍恩已經斷定喬治·鮑萊格斯沒有到過這裡。他在一棵松樹下坐下,抽出煙遞給姑娘一支,然後自己也點燃一支,腦子裡盤算著,想像著喬治還會到什麼別的地方去找他的祖尼精靈們。但他理不出一個頭緒來。抽完了煙,他繼續搜尋,不出5分鐘,他找到了喬治那匹馬的左前蹄的痕跡,清清楚楚,千真萬確。蹄印留在光禿禿的泥地里,旁邊正好有一撮兔子草擋住了吹來的風。隨後,利普霍恩在開闊地里找到了右前蹄印,被風暴颳得很難辨清,要不是他知道該在什麼地方找,他肯定會錯過的。
「這麼看來,他確是來過此地。」蘇珊娜說,「但現在上哪兒去找他呢?」
「在他可能在那場風暴之前,或正好風暴來臨之時到這裡的。」利普霍恩說,「那一定是天還沒有暗下來,因此,他是在給塞西爾留下條子的那天夜裡就趕路,然後在星期二走完全程的。」
「那後來呢?」利普霍恩継續察看灌木叢四周的地上,不時找到一些蹄印,由於土堆,溝坎的遮擋,狂風沒有把它們全吹掉。他搜索過的這短短的證據表明,喬治是騎馬從東北方向,也就是祖尼村的方向爬上山脊的。這孩子曾坐在馬背上,在那叢矮松林後滯留過相當一段時間,然後沿著山地朝東南方向跑了約30碼,再往前是祖尼陡坡,灰綠色的輪廓朦朦朧朧。他找到了湖,又騎馬離去了,為什麼?是等待嗎?那等什麼呢?是等卡泰的鬼魂明天到此地下地獄嗎?也許是。利普霍恩搖了搖頭。蘇珊娜疑惑不解地望著他。
「你肯定他沒有從群居村里拿走食物嗎?」他問。
「我敢肯定。」她回答說,「哈爾西不會讓他帶上的。」
「這麼說來,他到這裡時一定很餓了。這孩子飢腸轆轆,他一向以自己獵鹿的本領而自豪,隨身又帶著獵槍。因此,我想他會去打鹿的。否則,如果他是去等卡泰的靈魂,他會整整餓兩天的。」這裡沒有鹿的蹤跡,在大雪和寒冷驅趕它們下窪地之前,它們仍出沒於高地上。如果喬治聰明,他會上高地,找到一個藏身之地躲起來。爾後,他會找到鹿的出沒地,發現鹿的蹤跡,搞到肉吃,他會守在那裡,直到等著他所要的東西。
喬治·鮑萊格斯知道怎樣找到鹿,利普霍恩也就知道怎樣才能找到鮑萊格斯。剩下的問題是這位纖瘦的姑娘怎麼辦?利普霍恩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向她說明了面臨的選擇。很簡單,她可以自己走回到停車的地方去等他,也許一直要等到明天很晚的時候,要不就跟著他一起去尋找,那可能要走很多很多的路,說不定還得在高地上度過一個寒夜。「我不知道那是否會有危險。」利普霍恩說,「我認為喬治不會殺卡泰這孩子的。可有些人這樣認為,如果真是他幹的,也許他會開槍打我,因為我是在追捕他。不過,我不大相信。然而,如我所說,大家都說他有些癲狂,如果癲狂到要開槍殺人,他所使用的只是一支破舊的短射程的30-30槍。但事實上,如果他能機靈地持槍潛近一頭鹿,我是不想讓他潛近我的。」他稍停了一下,他忽視了什麼嗎?他感到好像是,「還有,他幾乎肯定會在我們見到他之前就發現我們,因為我們不得不走動,而他則無須這樣。」
蘇珊娜沖他微笑著,「另外,」她說:「喬治喜歡我,信賴我,他不會朝我開槍的。我想,他也不會向其它人開槍的。因此,我寧願跟你去,而不想回到車旁孤單單地捱上一夜。再說,如果我不跟你去,你就別想找到他,因為看到陌生人來,他會躲起來的,可要是看見我,他就會出來和我說話,我還是跟你去吧。」
利普霍恩快步朝山下走去。
要是鮑萊格斯上那座平頂山,走的一定是條最便捷的路,那就是通往山丘陡坡的鞍形山脊路。他跑了一段,直到確認是這條路後,就徑直朝那條路跑去,蘇珊娜在後面緊緊地跟著。
「我感到害怕,」她說:「我想你也有點害怕,是吧?但我想,喬治確實需要有人去幫助他。」
千真萬確,利普霍恩想道。喬治,還有特德·艾薩克斯,還有那個被惡夢困擾的蒼白的小伙子,那位被遺棄在冷酷的荒野里的小妹妹,還有許許多多的失意者,他們都需要蘇珊娜的幫助。只要蘇珊娜找到他們,他們會得到這種幫助的。也正因為如此,蘇珊娜本人才沒有淪為失意者。他走得很快,不時地在地上找到被風吹得模糊不清的蹄印,他知道蘇珊娜會跟上來。他邊走邊想弄明白特德·艾薩克斯所作出的選擇,但怎麼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