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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能更多地了解一點就好了。」利普霍恩說,「喬治對他的小弟弟說他要去找一個精靈,可能是找幾個。看起來他並不知道確切的地點。但他心中一定有一點數,因為他說要外出好幾天。」
英格爾斯皺了皺眉頭,「找幾個精靈,我想他可能是指找祖尼精靈的玩偶吧?」
「我想不是。我想,他,或者是他和歐內斯特幹了什麼事,惹惱了祖尼精靈——也許以為是惹上了,也許是那種該死的事——於是喬治想挽回一下。」
英格爾斯笑了,「聽起來像喬治那個樣子。」他說,「太像喬治了。」他搖了搖頭,「但他會上哪兒呢?他還說了些什麼嗎?」
「他說如果事情辦不成,只能回到祖尼去找沙拉柯神。他帶走了鮑萊格斯的一匹馬,如果帶馬能幫上什麼忙的話,還有他們的來福槍,我猜想,為的是必要時殺一頭鹿充飢。認識他的一位姑娘告訴我,喬治曾說過他要去一個舞廳。所有這些有什麼內在的聯繫嗎?」
英格爾斯用舌頭在牙齒上砸了一聲,「你猜那可能是什麼?」他說,「可能是他想找到考絲魯瓦拉瓦。」神父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是否合乎情理,但對喬治來說,情理不情理並不重要。」
「考絲魯瓦拉瓦?」利普霍恩問,「那是什麼地方?」他對神父的風趣感到惱火。「他要上你騎著馬可以到的地方去。」
英格爾斯感到他在生氣了,「事情並不象聽起來那樣不可能。我們往往認為天堂在天空中,祖尼人生來相信神話,對天堂在何處他們有自己的地理概念。你知道那個神話嗎?」
「即使以前知道,現在也已淡忘了。」
「是移民神話的一部分。祖尼族經歷了4個地下世界而得以產生,並開始了他們尋找『字宙中心』的偉大旅程。一些森林會的兒童由大人們背著涉水過祖尼河,途中出現險情,孩子們掉入水中。他們在水中順流直下時,沒有淹死,而是變成了水獸,如青蛙、蛇、蝌蚪等等。他們一直游到我們現在講的地方,據神話說,那是一個湖泊。孩子們一到那裡,由水獸變為祖尼精靈,組成了眾神會——北方雨神,南方雨神,小火神,以及其它什麼神。我想最初有100個左右。」
「有點像納瓦霍族的聖人。」利普霍恩說。
「不盡相同。你們所說的聖人——妖怪殺手,變化的女人,天生的水,如此之類——他們更像希臘英雄的概念和希臘小神的混合,更接近於人性而不是神話。祖尼精靈和納瓦霍或是白人文化毫無相同之處。我們沒有一個詞來描繪這種概念,你們也沒有。他們不是眾神,祖尼人只有一個上帝,那就是創世主阿沃那威魯納。然後,他們有一組神創造的配好對的男女希瓦尼和欣瓦諾凱厄,用來創造太陽和大地母親,以及所有有生命的東西。但是,祖尼亡靈則不同,你也許可以稱之為祖先的靈魂,他們對待人類的態度是友好的,父愛一般的。他們像雨雲一樣出現,給人們帶來祝福。」
「這我聽說過,」利普霍恩說,「所以,鮑萊格斯所說的他要去的叫作考絲魯瓦拉瓦的地方是位於祖尼干河床那邊的湖泊?」
「並非如此簡單。」英格爾斯說,「我辦公室里有四本關於祖尼族的書——都是權威的人種學家或人類學家寫的。各自闡述的地點不同,其中之一是亞里桑那州內,距聖約翰斯不遠的祖尼干河床和小科羅拉多河的匯合處。另一位說是在南方古老的奧吉·卡連特村莊。還有一位則認為是位於這裡向東南方向的紐特里亞湖地區。我還聽說過其它幾個地方,大多是亞里桑那州邊界上的天然小湖泊。我也知道一些祖尼人認為它存在於沒有時間和空間的虛無飄渺之中。」
利普霍恩沒有作聲。
「由考絲魯瓦拉瓦使我想到那個舞廳。如果譯成英語,意思是『亡靈舞廳』,或者是『靈魂的舞場』等等。」英格爾斯微笑著說,「是一個富有詩意的名詞。在生活中,祭禮舞對祖尼人來說是一種完美的表示……」他頓了一下,想找一個確切的詞,「稱為狂歡或喜悅、或生活、或社團聯合。因此,當人們離開人世間,不用再幹活了,你會幹些什麼呢?你就把時間化在跳舞上。」
神父又吐出了一團雪茄青煙。他們坐在那裡,一位是納瓦霍警察,一位是天主教方濟各會的神父,看著青煙在祖尼墓地上空淡化,消散。落日把西方的天際染成血紅。利普霍恩想,喬治·鮑萊格斯尋找的是一種概念。他們的人民對這種概念是如此陌生,他們的語言裡沒有一個適當的詞來表達它。在納瓦霍人的世界裡,沒有天堂,沒有友好的祖尼精靈精神,人在百年之後沒有愉快的生活。如果走運,他也許可以得到赦免,但對大多數人來說,等待他們的只是沮喪的惡鬼,在黑暗中長久地嗚咽,遊蕩,傳播疾病和罪惡。他思考著英格爾斯的話,這個考絲魯瓦拉瓦也許是塞西爾記得的那個以「K」開頭的詞。
「我想,祖尼的天堂在何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喬治認為它在何處。」利普霍恩說。
「是啊,」英格爾斯說,「我也這麼想。」
「他會認為在何處呢?」
英格爾斯考慮了一下,「我想我知道了。那就是在邊界上的小湖,曾多次用作宗教目的。信徒們把祈禱地改成聖祠,他們每年到那裡去好幾次,捕捉青蛙等等。這是我的第一個推測。如果喬治在四處打聽,人們就會對他說在那裡。現在,我要問一個問題。為什麼要追捕那孩子?你認為是他殺害了歐內斯特以及他自己的父親嗎?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認為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