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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馬上就走。」她對女服務生說。
後者識趣地走開了。
「外面在下雨?」他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撐著下巴問道。她注意到他的手很白,手指瘦而長。
「像鋼琴家的手」,他這麼形容自己的手。
「有點小雨。」她冷淡地回答,眼睛故意望向別處。
他靜默了片刻,驀然伸手過來,這舉動嚇了她一跳,但她並沒有往後退,而是端坐在原處紋絲不動。他的手指掠過她的肩膀,輕輕擦過她耳邊的頭髮,「你沒帶傘。」她看見他的手指是濕的。
她看了他一眼,心忽然莫名地焦躁起來。也許我該叫杯紅酒定定神,可是,她卻聽到自己迫不及待的聲音:「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好的,我讓他們收台子。」他道。
可他剛想叫服務生,卻被她阻止了。
「等等,這些你都不要了?」她指著盤子中央的三塊牛肉問道。
「是的,我吃好了。」
它們看上去真誘人,好像還沒動過,這讓她禁不住想到自己寒酸的晚飯——一杯泡麵,一小包榨菜。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但他沒有理會,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了四張牌,「老規矩……」他沒說下去,因為這時候,她已經用手撈起一塊牛肉放進了嘴裡。她知道這麼做可能會被他看不起,但她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她實在無法忍受浪費——只有吃掉它們,她晚上才能睡得著。
轉眼,她就把那三塊牛肉吞進了肚子。味道真不錯,她滿足地咽了下口水。
「對不起,我不喜歡浪費,現在可以開始了。」她幾乎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表現得很蠢。他一定在心裡笑話她。
她拿出包里的紙巾試圖掩飾尷尬。
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將那四張牌一一放在桌上,「還記得我們的規則嗎?」他問道。
「超過五秒算我輸。」她答。
規則是在見面之前就定好的,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不一定輸,但她故意同意苛刻的規則,無非就是為了讓自己輸。等我想贏的時候再贏吧。她想。多少年來,她一直想體驗那種地獄般羞恥又火辣的感覺,所以她必須得輸。
那四張牌分別是7、7、3、3。
(3+3/7)×7,她腦子裡立刻反應出一個數學算式,研究24點算式是她一直以來的興趣,這道題她前天剛做過,回憶只用了一秒鐘。時間太短了,她得拖延一下。於是,她故意讓桌上的紙巾掉在了地上。
等她彎身去撿的時候,發現桌子下面有張紙巾。「如果有現成的,絕不用自己的。」這是她的做事原則。再說,它看上去挺乾淨,管它有沒有用過。她不假絲誑鄺地抓住它,快速擦了下手,起身的時候,她順手將它丟進身後的空紙簍。
「我已經算出來了。」她這才說出了那個算式。
「你晚了四秒鐘。」
「是的。」她冷靜地答道。
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打了個響指。
「買單。」他向前台叫道。
該死的!又下雨了!岳程在心裡罵了一句。他最討厭下雨天,尤其是當他凌晨被一通電話叫到犯罪現場的時候。
「該死的雨天!」在另一邊,身材矮胖的趙法醫也發出一聲嘆息。
岳程走了過去。
「情況怎麼樣?」他問道,眼光不知不覺落在他腳邊的那個「物體」上:她穿著鏤空的黑色皮裝,兩隻手被反綁在身後,臉上和身上都塗了大量的白粉,如果不是她肚臍上插著一把銀色手柄的小刀,腮幫子上還有根直徑大約5毫米的鋼針橫穿而過,他會以為那是個被扔掉的木偶。
「死了大概六七個小時,致命傷在這裡。」趙法醫指了指她的脖子,上面有條清晰的勒痕,「看上去兇器像是絲襪之類的東西,肚子上的那一刀扎得很深,從傷口的出血狀況看,兇手可能是把她勒昏之後才下的手。也就是說,兇手扎這一刀的時候,她還活著,等扎完這一刀,他又勒了她的脖子。」
「搞得還挺複雜。」
「每個兇手都有自己的愛好。她身上還有不少傷痕。」趙法醫又指指她的肩膀和臀部,「這是鞭痕,我不會弄錯的。」
「看來兇手可能是個性虐狂。」岳程道。
「沒錯,我也這麼想。不過看起來,沒有發生過性關係。對兇手來說,可能有更刺激的事。」趙法醫將白布蓋在她的臉上,站起身來。
「法醫報告什麼時候能出來?」岳程問道。
「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法醫打著哈欠走向法醫專用車。
岳程目送著他的背影。這時,他的下屬丁劍從不遠處奔了過來。岳程看見他剛剛在跟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子談話。這會兒顯然是有事要報告。
「那個人是誰?」岳程問道。
「他就是發現屍體的人。他想穿過這條巷子去另一邊的洛神路,可路過這個垃圾桶的時候,突然內急,於是就想在垃圾桶那裡就地解決一下,結果就看見了被害人。他馬上報了警。」
「有沒有留下他的個人信息?」岳程發現那個男人在朝他們這邊看。他看上去大概二十多歲,中等個子,眼神中有幾分警惕。
「他叫沈崇文,住在清水路88號的永河大廈里。我們已經留下了他的具體住址,也記下了他的身份證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