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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王芳的家人知道嗎?」
「八成是知道的,彩禮擺著呢,這年頭結婚沒有二十萬下不來,王芳他爹只收了人家三萬六。」
「我明白了,謝謝你。」這個線索對我很重要。
「你不用謝我,我和她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學,唉,命苦的總是善良的女人,王芳肚裡的孩子其實我也知道是誰的。」
「誰的?」
「她前夫的,她前夫是個消防官兵,犧牲了。」
「這麼說她肚裡的孩子根本不是孽種了?」
「英雄的後代能是孽種嗎?她嫁給前夫的時候她家人就不同意,因為她前夫家窮,一分錢彩禮沒給。王芳這麼多年不回家,也是因為傷心。」
「她白沙口的夫家知道王芳結過婚嗎?」
「應該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們不會說,頭婚娶二婚太丟人。王芳出事後,白沙口那家人私下給了老王一大筆錢。」
王芳的事我猜神婆也是知道的,因為她說王芳把孩子看得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她之所以這麼早就溜了,就是因為猜到王芳上岸之後肯定會鬧出大動靜。
從小王莊離開我去了白沙口,王芳的夫家再可恨,終歸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死倒再冤屈終歸只是異類。
王芳的男人是個身高不到五尺,滿臉麻子的猥瑣男人。
看到她男人的樣子我更相信小王莊那人和我說的話,如果不是他答應幫王芳養孩子,王芳無論如何也不會選個這樣的人做老公。
孤兒寡母不易,想找個老實人結伴,卻不知老實人又那是那麼容易找的。
「我知道你,你想撈那個賤貨的屍體,我告訴你,那賤貨和我們家沒有半點關係!」王芳的男人沒有開口,說話的是她的婆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你們知道王芳肚裡的孩子是誰的對吧?」我問道。
「不知道。」她婆婆回答。
「那你知道嗎?」我轉過頭死死的盯著王芳的男人問道。
她男人開始還大膽和我對視,後來漸漸的低下頭,就在他張嘴想說什麼的時候,王芳的婆婆端起一盆水照身上潑了過來。
她一動手,王芳的公爹也瘋了一樣抄起了鐵杴,怒視著我。
院裡也進來了不少白沙口的村民,個個面帶不善。
見此,我連死倒要上岸的話都沒說,直接掉頭離開了白沙口。就算我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搞不好還會挨一頓打。
我想王芳生前一定對世人失望透頂,所以寧願投河自盡,也不願多解釋半句。
而當她死後,她所有的隱忍全部化為怨氣,變成了屍煞。
……
這天晚上,我又去了古祭台。
在死倒沒有上岸之前,我肯定是睡不著覺的,只是不知道王芳還要我等多久。
睡不著就想找人說話,姽嫿沒有出關,我來這裡只是來看看她的神像。
這個季節,蛙鳴沒了,蟲子也只剩下蛐蛐的殘鳴。算算時間,秋汛差不多也要來了。
今晚的風很大,西風,從白沙口的方向往我這邊吹。
終於,風中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我知道,王芳上岸了……
第二天,有驚天血案從黃河兩岸傳來。
最先傳出來的是白沙口的那場,劉家族系近親十四口人一夜之間死絕。
這劉家便是王芳的夫家,除了劉家滿門死絕之外,白沙口尚有村婦七人,老嫗三人,農家漢兩人慘死。
死因各不相同,拔舌,剜眼,剖腹,七竅被封,驚駭,投河溺水,流產失血……
黃河這邊的血案給人的震驚尚未平復,對岸小王莊再爆人間慘劇。
王芳所有直系旁系親屬,按照她的葬禮的規格,凡事應該參加她葬禮的親戚鄰居全部死絕。
為她和白沙口說媒的媒公投河自盡。
這次死倒上岸事件,官方和民間口徑出奇的統一,那就是沒有人說話。知道真相的人裝聾作啞,不知道真相的人則是永遠被蒙在鼓裡。
只是,我們這一代人怕是一輩子都會帶著這份血腥記憶了。
第二十六章 陰兵借道
死倒上岸的慘劇我無力阻止,別說我,神婆那種有本事的陰人都躲的遠遠的,我能做些什麼?
在死倒的怨氣沒有發泄之前,就是天師府的人來了也只能幹瞪眼。
死倒上岸來的快去的也快,怨氣消失後的王芳最終被陳觀主用齋蘸法師劍誅殺於惠濟觀三清殿內。
至於王芳為啥會死在惠濟觀三清殿,我師娘的解釋是這一切都是預先安排好的。
那人給王芳渡了一口黃泉水,目的除了要把陰司拉下水之外,還想把天師府直接擺到陰司的對立面。
原本陰司就懷疑是天師府當年的那個天下行走盜走了黃泉水,而王芳又死在三清殿內,這就給了陰司和天師府交涉的理由。
所以王芳在復仇完畢之後,不僅沒有想法設法躲避道士的追殺,而是主動上門尋死。
……
死倒上岸,生靈塗炭,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怨魂無數陰司總要來善後。
個人單體死亡,城隍廟出陰差來拘魂。鑑於這次死倒上岸死亡人數太多,陰司肯定要出動陰兵的。
陰兵借道往往是出現在大災難死了很多人之後,這種陰兵是指地府來拘魂的鬼差鬼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