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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慕容元睿身穿一身玄色法衣,披散赤足,盤膝坐在演武場中央。
神情冰封,雙目低垂。
和昊天婚期將近,這幾日不知多少修行者來崑崙道賀。而在天庭兵部慕容元睿的府邸,也做好了戰神出閣的準備。
昊天的大婚,是天庭乃至三界的一場盛事,何況娶的又是堂堂兵部戰神,仙道祖師。按照婚禮的部署,慕容元睿會在明日飛升天庭兵部,今天晚上是她留在崑崙的最後一夜。
慕容元睿對於昊天玉帝沒有半分好感,可惜她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玉皇大帝苦心孤詣的謀劃,就沒有今天的她。而她若不是覺醒了九天玄女的宿命,說不定早在很久之前就成了蓬萊島父子的禁臠,下場只會比今天更加悲慘。
紫微大帝說過,穩住天庭亂局要的只是她和昊天的名分。但是,真的只有名分就可以麼?
慕容元睿的戰神之道可以洞察人心,她從第一次見昊天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心中對自己的貪慾。
有了名分,只會讓他更加肆無忌憚。
有些事是不能忍的,一旦有了開始的容忍,便會惹禍燒身,屆時永遠也無法擺脫。
慕容元睿閉目沉思,心底閃過一萬種念頭。
可惜,這些念頭終究被手裡的紫郢劍全部斬斷。
紫郢劍是玉皇大帝賜給他的,仙道祖師的位子也是玉皇大帝傳給她的。
如今玉皇大帝已經身化希夷和天地同歸,只要她還活著,就必須為仙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死都不怕,還在乎名節麼?
說服了自己,慕容元睿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緩緩睜開雙眼。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神念波動,玉女求見。
「進來吧。」慕容元睿淡淡的說道。
「主上,魔道祖師謝嵐來訪。」玉女說道。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慕容元睿心底再次泛起了波瀾。
紫郢劍所斬的一萬種的念頭,幾乎都和這個名字有關。
九龍窟初見,三生石結緣。
拜九幽女帝所算計,此後的每一次相逢都會讓她情根加重一分。
直到歸墟之中,她證天尊,於刑天之戰後,徹底了斷情緣因果。
本以為斷了情緣,就不會再有任何和他有關的念想。卻在閉關這幾日,又因為要嫁昊天生出的煩亂心緒勾起了她本已湮滅的情絲。
此情難斷,此人難忘。
「他來做什麼?」
「道賀。」
「哦。」
道賀,慕容元睿心中一陣絞痛,嘴角勾勒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連他也來看自己的笑話麼?
那就隨他心意吧,正好也可以讓自己死了心。或許在他眼中,自己已經成了生死大敵,哪裡還會顧及半分舊情。
「你讓他去雲台玉樹那裡等我。」慕容元睿說道。
……
崑崙玉樹,仙音自鳴,聲音卻已經有些暗啞晦澀。
慕容元睿說過,玉樹初生白壁無瑕,顏色八千年一變。
等到全部轉為墨綠色的時候,就再也奏不出仙音,那時候玉也就老了。
如今玉樹的顏色越發深重。
我望著玉樹發呆,心情全部沉浸在上次在這裡見她的場景。
原來,慕容元睿在我心中,已經成了心痕,再也無法抹去。
破鏡還有重圓的時候,魔道祖師和仙道祖師又哪有半點轉圜餘地呢?
念及此,我心底越發苦澀。
我給不了她任何承諾,她也給不了。
我們都被命運驅使著,告別了相愛,直面相殺。
同時被逼迫,君爾妾亦然。
慕容元睿選在這裡見我,怕也是一樣的情懷吧。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就在我惘然為情所困的時候,察覺到身後有人來到此間。
轉身看到來人正是她。
穿的是很久很久之前,陪我來看玉樹時的白色霓裳。那時候她只是崑崙仙子,我還是姜雪陽名義上的弟子。
我轉身望著她,她也望著我,月華如練照在崑崙崖上。
絕美的仙人之姿,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也難怪昊天會對她念念不忘。
姽嫿的眉毛硬挺,慕容的卻是遠山眉,不顯銳氣,卻又不墮格調。
兩人的眼眸雖然都是黑白分明,卻也有很大的差別。姽嫿的像是寒星,慕容的像是秋水。
慕容元睿應該是帶著幾分恨意而來,秋水帶著幾分肅殺。
可是,便在我們脈脈無語的凝望中,她的恨意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憂傷。
我解下背上的劍囊,取出斷為兩截的戮仙劍。
「戮仙劍斷了。」我說道。
慕容元睿接過斷劍,看了看,說道:「劍格被毀,你拿我贈你的戮仙劍去試劍?」
「嗯。」我點點頭。
「看來你又得了一把好劍。」
「徐福把純鈞劍給了我,作為我幫謝韞拿到蚩尤魔刀的報酬。」
「呵呵,我的東西你從來不珍惜。」慕容元睿自嘲一笑說道。
語畢,抬手一揚,斷為兩截的戮仙劍化為兩抹寒光射向崑崙劍鋒。
劍歸青山,也算是讓這把戮仙劍有了歸宿。
太乙仙尊在聽說劍無痕身死之後便決意閉死關不出,戮仙劍也不用再向他交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