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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聲問道:「你六奶奶多大年紀?」
陳穎說快七十了,我安慰她,老人上了年紀,總會落下這樣那樣的病根,突發了很容易就沒了,特別是在農村不比城裡,城裡大病小痛的還能夠時不時地跑下醫院,這兒要上趟醫院得倒騰好幾趟車的。
所以平時他們也就沒把這些病痛放在心上,日積月累的,小病也拖大了。
陳穎搖了搖頭:「二子哥,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我回來心裡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吱,砰!」的一聲,房間門狠狠地關上了,冷不丁的就連我也嚇了一跳,就聽到樓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大可,大可!」
陳穎掙扎著要爬起來:「是我娘,她一定有什麼事。」
言歡扶住了她:「我陪你一塊上去吧。」
我過去給她們開門,打開門就看到門口站了個人,原來是陳曦,他提著馬燈,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和剛才判若兩人。
曹國柱並沒有看出來:「你三伯娘在樓上叫人呢。」
陳曦木然地轉身離開了:「我要去六爺家。」他走得很慢,那速度仿佛很小心,生怕踩死了地上的螞蟻。
陳穎察覺出了異樣:「他怎麼了?」我說沒事,我跟著去看看,讓她們先上樓去看看她母親有什麼需要。
曹國柱楞了一下他不知道是應該跟著陳穎她們上樓還是跟著我走,我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地不適合去摻和女人的事情:「柱子,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他應了一聲,小跑著追了過來。
這邊有言歡在我並不擔心,我倒是要好好看看這個陳曦又撞了什麼邪。
「陳曦,你等等!」曹國柱叫了一聲,陳曦停下了腳步,可是他並沒有轉過身來。
我們到了他的身邊,曹國柱還想說什麼,我說他的話太多,他才閉上了嘴。
村里各家各戶原本已經睡了,是因為六爺家的這陣炮仗把他們給驚醒了。
整個村子原本就是一個大家族,六奶奶過世他們當然都會上前幫忙的。
不過到了六爺家的門口我卻楞住了,因為我感覺不到六爺家有一點陰氣,按說家裡有人過世,那多少宅子會走些陰氣,照老輩的說法,那就是得辟了陰路兒讓鬼差來拘魂。
曹國柱見我停下了腳步,他問道:「你怎麼了?」
我忙說沒什麼,跟上了陳曦的腳步。
陳叔沒想到我們會跟著過來,他忙扯住了我:「小賴啊,按我們這的規矩這剛落氣的人不見生的,你們來幹嘛?」
我指了指陳曦,孫叔眯起眼睛看了看:「這小子好象有些怪怪的。」
我心道,還有更怪的事情呢,我偷偷問道:「陳叔,你斷定六奶奶真的斷氣了?」
陳叔的臉上有不滿,我想如果我不是客人,又或者剛才不是我讓陳穎清醒過來,他一定會和我急。
不過陳叔也是經歷過些事情的,他的臉色慢慢又緩和了:「小賴啊,你為什麼會這麼問?陰陽先生都來了,他是不會弄錯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我也不好說什麼了,我知道陰陽先生在鄉村是很受人敬重的。
「土瘋子也給六奶奶淨了身了,他不會分不清人是死是活吧?」
土瘋子也是鄉間以白喪為生的一種職業,一般這樣的人腦子多半都有些問題,膽子也大,專門為死去的人擦身穿衣,有的還會修補死者身上的傷痕,就好象城裡殯儀館裡的入斂師和冥妝師。
只是他們更不上那麼專業罷了。
曹國柱拉了我一把:「既然沒我們什麼事,我們就回去吧!」
看來他並不想在這地方多呆,這時我才發現陳曦已經不見了。
我這才和陳叔打上個招呼,跟著曹國柱離開了。
「我說二子,人家辦喪事你跟著起什麼哄啊?你不會覺得那個六奶奶沒死吧?」
曹國柱有些不覺地問我,我看了他一眼,他確實沒有說錯,我還真是懷疑這個六奶奶並沒有死,可是陳叔說得那麼肯定,土瘋子和陰陽先生也都看過,我想他們不該看不出來的。
我對曹國柱說自己只是好奇,所以問問。
這小子的膽子雖然不算小,但我還是不想讓他受到什麼驚嚇。
回到陳穎家,她們還沒有從樓上下來,我和曹國柱站在陳穎的房間門口,這是一個小走廊,遠遠的能夠看到六爺家的方向手電光、燭光在晃動著。
「二子,其實我最怕的就是寨子裡辦喪事了,每一次我都覺得那心裡毛揪揪的。」
我淡淡地說:「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做我們這一行,就得看淡看透。其實不只是我們,那些醫生啊,護士什麼的,甚至那些長期搞救援的人也是一樣。」
曹國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道嗎?我甚至有些後悔來了。」
這時我們聽到了有人從樓梯上下來的聲音,是言歡和陳穎。
「你母親還好嗎?」我輕聲問陳穎,她點了點頭:「嗯,就是做了個惡夢,已經睡著了。」
惡夢?
我問她知道不知道她母親做了一個什麼夢,陳穎嘆了口氣:「她不是第一次夢到我太奶了,她剛才還在嘆息著,說不知道是欠了太奶什麼,才要這樣折磨她。」
「怎麼樣,你們發現了什麼?」言歡問我,陳穎也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