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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驢一直退到我的身邊才停了下來——他已經沒法再退,再往後一步就得把我暴露在對方的蠱蟲之下。豆驢拼命遮擋著我的身軀,各種藥粉輪番揮灑,抵住夏天,半步不退。
我們兩人岌岌可危,藍漠影和葉尋一前一後同時攻殺而來。
夏天縱聲長嘯之間,沾滿了蠱蟲的軟劍脫手而出,猶如寒星追月般直奔葉尋而去。
葉尋不退反進,將長刀豎在胸前劈斬而出。刀鋒、劍芒凌空撞擊之下,三尺長劍在葉尋血眸的撞擊之下寸寸崩斷,漫天蠱蟲卻如霜似雪般往葉尋身上覆蓋而去。
我眼看葉尋周身鮮血飈飛,他卻還在步步逼近,往夏天身邊強攻而去。
葉尋被血染紅的刀光豁然暴起之間,藍漠影卻在葉尋身側急掠而過,罡氣滿布手掌穿過漫天飛舞的蠱蟲,拍向了夏天胸口。對方竟然不避不閃地迎向了藍漠影的掌風。
藍漠影落掌之間,夏天緩緩倒地,原先被她控制的蠱蟲紛紛落向方圓十幾米的草坪,染成了紅藍相間的顏色。
藍漠影伸手抱住夏天半跪在蠱蟲當中:「你是故意的?」
夏天的口鼻當中已經湧出了鮮血,卻虛弱微笑道:「反正都是要死,死在你的手裡,不是更好嗎?」
「聖教敗亡,教主必須以身殉教。從你們殺出秘境,我就知道聖教離敗亡之日不遠了。可我還是想要放手一搏,就算搏一絲希望也好。」
其實,仔細想想,夏天從找過來的時候,大概就已經萌生了死志。
她花了幾年的時間布局,五毒教卻在這一戰之下精英盡毀,也失去了繼續繁衍的根基。就算她帶著殘餘弟子撤離,五毒教也絕難東山再起。
搶奪秘術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以夏天的聰明,看到狐媽出手鎮壓四大宗師,就看清了眼前的死局。她最後出現,只不過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而已。
她與藍漠影纏鬥越久,這種希望也就越發渺茫。隨著時間流逝,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死在藍漠影的手裡。
夏天微笑著看向藍漠影:「你相信我喜歡寶兒嗎?」
「我信!」藍漠影鄭重點頭。
夏天微笑著指了指地面:「這些蠱蟲是送給寶兒的禮物,也是我最後培育出來的蠱蟲『藍魅紅殤』。本來我希望有一天能在飛舞的蠱蟲當中與你共證白首。現在這樣也好,能死在你懷裡也好。」
我默然看向紅藍交舞的蠱蟲,心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藍魅紅殤!
藍色的蠱蟲帶著無盡的魅惑,紅色的蠱蟲不就代表著逝去的夏天?
夏天恐怕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夏天輕聲道:「鉤蛇的毒尾,在我身後的背包里。寶兒一直想要一件趁手的武器,那條蛇尾正好適合她,等她長大了就能用了。」
夏天掙扎道:「我沒對寶兒下手,你相信嗎?」
「我相信!」藍漠影再次點頭。
夏天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算是你的女人對嗎?」
藍漠影鄭重道:「你是我的女人!」
夏天終於露出了笑意:「你也會給我扎一隻那樣的花環?」
「我會!」藍漠影的聲音裡帶起了沙啞。
「謝謝!」夏天滿足地閉上了雙眼。
最後一代五毒教主在荒山當中與世長辭,她沒能再建五毒教的神話,卻死在了自己心愛男人的懷裡。
她在生命最後一刻想到的不是五毒教的存亡,而是在述說她心中的「藍魅紅殤」。
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我爸很久以前說的一句話:
江湖上的成成敗敗、是是非非,沒人能說得清楚。
你要的是千古霸業還是悱惻纏綿,只有心中自知。
我爸當年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清楚,可我總覺得他和藍漠影有些相似。
我還在看著藍漠影出神的時候,豆驢輕輕碰了我兩下:「走吧!給他們留點空間。」
我們三個默不作聲地互相攙扶著從山坡上退了下來,把那裡留給了藍漠影。
我返回駐地之後,第一時間找到了安然和洛芊芊,只對他們說了四個字:「夏天死了。」
洛芊芊呆立了半晌之後才雙手掩面失聲痛哭。
安然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坐在原處一直沒有說話。
我輕輕關上房門,讓豆驢把我扶到隔壁的屋裡替我和葉尋處理傷口,自己悄悄運起了地聽神通。
不是我的好奇心太重,而是我實在不放心安然那個傢伙。
葉尋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放心,安然上次會把人領進來,是因為他的師門。現在師門不在了,安然不會再做傻事。」
我搖頭道:「我不是擔心安然會為師門尋仇,而是在擔心洛芊芊。」
「你沒發覺洛芊芊比起安然更在乎五毒教?安然最多只能算作五毒教的蠱師,洛芊芊卻是五毒教徒。當一個人的信仰達到極致的時候,他們能忘記一切,心甘情願地以身殉教。這才是宗教最為可怕的地方。」
豆驢的眼睛頓時一立:「你是怕洛芊芊攛掇安然找你們報仇是吧?我跟你說,你和葉尋對洛芊芊都已經夠忍讓了,她要是再來這麼一齣戲,你們不動手,我都得出手弄死她。」
我無可奈何地看向了豆驢:「要不是有安然,洛芊芊早就死了幾回了。你可千萬別說什麼『兄弟如手足,老婆是衣服』的屁話。這話在古代有用,在現代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