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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菜是那天吃剩下的,那麼酒自然也就是了,怪不得被子裡面的白酒聞起來味道那麼的淡,早就蒸發的差不多了。而弄明白這點之後,酒水的飲用量和心血中的酒精含量不匹配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至於為什么喝了這麼點兒酒,完全是因為何正第二天還要上班,否則便等同於主動暴露了作案的嫌疑。
「如果不是在何正的宿舍,那又是在什麼地方呢?」白中元一遍遍的思索著,怎麼都無法推導出大致的位置。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惑在白中元腦海盤旋著,那晚葉止白埋葬了很多被殺害掏空骨肉的狗,究竟跟何正有沒有關係?畢竟在搞清楚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後,時間差已經出來了,難道何正接連兩天都在吃地羊不成?
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解釋了。
不得已,白中元只好掏出了電話:「周然,有個問題我需要再確認一下。」
「你說。」
「何正的胃容物中都有什麼?」
「頭皰類藥物碎片還有很多尚未消化完的食物,其中以肉類居多。」
「果然是這樣。」
「白隊,果然是什麼樣?」周然疑惑。
「沒什麼。」搖搖頭,白中元又說道,「對了,還有個問題,通常來說服下頭孢類藥物多久會徹底融化?」
「怎麼問到這個了?」
「有些細節想不通。」
「是這樣的,口服的藥物通常分為腸溶和胃溶,頭孢類藥物屬於後者,一般在胃中溶解需十五到二十分鐘左右,完全吸收的話時間會更長一些。」
這番話,讓白中元一驚:「也就是說何正在服用下頭孢類藥物之後便馬上遇害了,所以才有了尚未融化的藥片殘留?」
「提到了這個,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
「白隊是清楚的,人的體溫在37℃左右。死後由於新陳代謝的停止,體內不能繼續產生熱能,而屍體內部原有的熱能卻仍然通過輻射、傳導、對流和水分蒸發等方式不斷向外界散發。這就使得屍體溫度降低,逐漸變冷,直至與外界溫度接近或略低於外界溫度,這本身就是個漸變的過程對不對?」
「沒錯。」從警多年,白中元自然清楚這些,「在一般情況下,兒童和老年人的屍體冷卻快,青壯年較慢,剛生下來的新生兒,在死後5~10小時,即可降到與周圍環境相等的溫度。由於脂肪有保溫作用散熱慢,因此肥胖的屍體比瘦弱的屍體冷卻得慢。慢性消耗性疾病、大出血、溺死、大面積燒傷死者的屍體冷卻速度快,而猝死、機械性室息死、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屍體冷卻速度就要慢些。」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周然接話說道,「何正死於機械性窒息,按照正常情況來說,胃容物中是不應該出現殘留的藥片的。」
「晨會的時候為什麼不說?」
「因為當時我考慮的是另外一方面。」
「你是說環境溫度還有運輸車的製冷會對屍冷現象加速?」白中元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不得不重點考量的因素。
「沒錯。」
「那為何現在又要說了?」
「因為屍體在徹底解凍之後出現了可疑徵象。」
「什麼?」
「食道損傷。」
稍稍思索,白中元便找到了話中的關鍵點:「你是說,胃容物中之所以有藥物殘留,是嫌疑人在何正死後通過強制手段置入的?」
「我是這樣想的,但目前無法給出確鑿結論,只能提供個方向。」
「我覺得你是對的。」
「這麼相信我?」周然打岔。
「當然,掛了。」
電話掛斷,白中元取出了之前的證物袋,現在他終於知道裡面半截膠管的真正用處了。
第三十四章 障眼法
白中元對周然的看法是頗為複雜的,總得來說分為正反兩面。聰明和狡詐,單純和複雜、信任和防備、協助和交易等等,這些對立點可謂是集於一身的。當然,如果一拆為二的去看,剛好印證了人性的雙重特徵。
誰的身上沒有秘密呢?
經過上次的事件之後,白中元感覺和周然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說不清道不明,但時時刻刻無不在受到影響。幾番的思慮之後,他終於知道了癥結的所在,合作關係的由暗轉明,已經徹底抹除了彼此間的那層隔閡,相處起來變得無比輕鬆和自然,誰都無需再繼續偽裝和戒備了。
果然,人還是卸下面具之後活得更加輕鬆。
拋卻人的本性只談專業水平,經過一段時間的共事之後,周然已經得到了整個支隊的全面認可。正是因此,白中元才不會去懷疑最新的屍檢結果,因為那不僅代表著周然的能力,還完全契合了目前所能構建起的犯罪邏輯鏈。從胃容物中採集到的殘留頭孢類藥物,完全能夠匹配何正死亡後被嫌疑人強制置入的犯罪手段。而證物袋裡面的尾指粗的彈性膠管,也完全滿足了出現於案情中的合理性。
唯一需要弄清楚的是,如此柔軟的膠管到底是怎麼通過食道將頭孢類藥片送入何正的胃中的?這是當前需要解決的難題,但並不是非要擺在第一位的,最緊要的事情是根據膠管來誘發連鎖性質的反應。好不容易發現了新的線索,決不能從單一化的角度解決問題,而是要用這個點嘗試引爆整個迷霧籠罩的謀算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