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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在理,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麼?」
「主動和被動。」
「你到底想說什麼?」
「很簡單,這屠宰場如此之大,邱宇墨為什麼非要到冷庫的角落中去?如果說那裡隱蔽可以更好的藏匿,那他為什麼非要去靠向那些鋼筋,難道他不知道尖銳的鋼筋有潛在的危險嗎?還是說,重病體虛不得不靠牆休息?」
「你這樣說,很合理啊?」許琳極為的費解。
「不合理。」白中元搖頭,「從邱宇墨的供述中不難看出來,他在將柳莎帶到這裡之前,就已經有了赴死的打算。他製造連環案殺死了四個人,作案經驗是很豐富的,那他為什麼要採取如此殘忍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完全可以採取痛苦更輕的方式,比如注射麻醉劑,比如吞服劇毒藥物等等。」
「他的心理已經扭曲,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吧?」
「好,就算這點成立,那又如何解釋胃容物的事情?」白中元的思路已經越來越清晰,「邱宇墨的胃容物中提取到了內存卡和一截斷指,前者成為了邱宇墨犯下連環案的直接證據,那麼與之一起被吞下的斷指,價值必然也是極高的。如果他真是「成心」自殺,何必多此一舉的將那些東西吞到肚子裡?」
「難道,他也有著苦衷?」沉思少許,許琳猛然抬起了頭,「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邱宇墨是被人逼迫而死的?」
「我想說的正是這點。」白中元點頭,「原因很可能就是那截斷指。」
「換言之,邱宇墨用自己的死,來保下了斷指?」許琳眉頭微蹙,再抬頭時面色凝重了起來,「那截斷指,到底牽扯著什麼?」
「目前還不清楚。」白中元搖頭。
在從邱宇墨的胃容物中提取到那截斷指之後,周然便進行DNA鑑定,結果表明與玉墜中的另外一份兒血樣屬於同一人。當時白中元還沒有和許琳正式攤牌,因此也就隱瞞了下來。如今兩人因為許菲的事情已經徹底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理當該坦誠相告,可偏偏在這案發現場又無法多說。
「不管怎麼說,基本可以確定邱宇墨的死與那截斷指有著直接關係了,就是不知道斷指是否屬於兇手?」許琳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的複雜,但她必須得承認,的確有著這種可能,而且概率很大。
「就算不屬於兇手,也是與之密切相關的。」這點,白中元是深信不疑的,「邱宇墨沒有交出斷指,那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進而可以推斷出,這是一種變相的交易?」
「根據呢?」白中元不得不承認,許琳當真很有辦案的天賦。
「根據很簡單,邱宇墨死了,而柳莎活下來了,同時也保住了那節斷指。」話說至此,許琳的眼睛裡開始有聰慧的光澤閃現,「我更傾向於這樣的一種可能,兇手懷疑邱宇墨獲得了斷指,但卻並沒有過於直接的證據,所以用柳莎的性命進行了威脅。為了保全柳莎和斷指,邱宇墨選擇了死亡來打消兇手的疑慮。」
「還有嗎?」
「有。」許琳深深的看了眼冷庫的方向,「正如你之前所說的一樣,邱宇墨的死亡不是被動的,而是主動的。換個難以置信的說法就是,邱宇墨主動靠在了牆壁上,從而配合了兇手的作案過程。」
「……」
白中元沒有說話。
見此,許琳繼續說道:「那天我們趕來的時候,邱宇墨還活著,而柳莎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當時我們以為是邱宇墨虐待柳莎所致,現在看來真正的原因是邱宇墨不希望牽連到柳莎,規避掉了兇手暴露於柳莎面前的風險。」
「在聲頻文件中,柳莎和邱宇墨對質的後半段,曾經出現了一陣嘈雜聲,而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我想那個時候就是柳莎陷入昏迷的時刻。而在那之後,邱宇墨便配合兇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個邏輯是通順的。」白中元想起了那份音頻文件,想起了柳莎的口供。
……
一陣陣的嘈雜聲音後,錄音筆中傳來了邱宇墨的喘息聲:「這樣,你滿意了?」
「滿意。」
「我也滿意。」邱宇墨說著劇烈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勸你去醫院吧。」
「不……」
說不清楚為什麼,這句話突然刺激到了柳莎,她瘋了一樣的嘶喊起來,而後是一通極大的噪聲。
這其中,夾雜著邱宇墨痛苦的呻吟。
「是我殺了你嗎?」平靜下來的柳莎,輕聲的問著。
「不是。」邱宇墨斷斷續續的說著,「是我,是我自己撞在了這牆上,可能,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是的,是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柳莎的回應過後,是沉悶的倒地聲,而後才是邱宇墨艱難的吞咽:「你,你怎麼那麼傻?你答應我,別再去找潘洋傾訴心事,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的希望在醫院,去醫院,去醫院……」
哽咽,消失在了嗚嗚的風中。
……
上述的畫面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後,白中元解釋說道:「先後出現了兩陣嘈雜的聲音,前一種很可能是某種訊號,是兇手在提醒邱宇墨。這段嘈雜聲過後,邱宇墨勸說柳莎去醫院,從而導致了她的失控,之前我們認為這是邱宇墨敦促柳莎去看病,可現在看來卻還有著更深層次的寓意,那就是激怒柳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