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頁
站在白中元的角度去看,這完全沒有問題,畢竟一視同仁、秉公執法本就是他從警以來堅決維護的準則和信條。
可隨著許琳的轉述以及那番肺腑之言,白中元進一步看清楚了自己,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因為爆炸案的發生,所謂的準則和信條已經於無聲中發生了本質性的轉變,以前可以視為職業操守,現在去解讀更像是化不開的執念。倘若公正的挖根掘源,被緊追不放的蘇浩多少是有些無辜的。
當然,並不能說他不具備嫌疑,而是整個過程中夾雜了白中元的私念,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有了許琳話的啟示與自我反省,白中元找到了癥結的所在,完全是因為許菲的死和爆炸案真相引起的。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白中元不具備偏激人格,行事上也善於變通,因此當意識到自身的問題後,心中的芥蒂也便慢慢如積雪般消融了。不過這僅限於自身、僅限於案件的偵辦,與生活無關,與近乎決裂的親情也搭不上邊。
或許,只有當懸而未決的種種隱情大白於世後,才能真正的釋懷吧?
可是,誰又知道呢?
……
白天與黑夜的最大差別體現在視覺上,不管多麼亮的燈在太陽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計,尤其在採集物證和尋找細節方面。不僅僅是因為前者的亮度有限,更與生活習性息息相關,人在白天的精力以及專注程度會更強。
站在102倉庫的門前,白中元的目光如同掃描儀般細細的打量著每一處,嘗試找出被忽略掉的細節。
「有一點被忽略了,曲國慶和路遠圖從昏迷中醒來後,有沒有使用過照明設備,比如手機的電筒?」
「沒有。」許琳搖頭,「我專門做過相關方面的了解,兩人醒來之後都曾掏出過手機,遺憾的是兩部手機全部遭到了破壞,從痕跡判斷也是被轉頭砸壞的。至於受害人龐沖,現場沒有發現他的手機。否則也就沒有楚六指的破門而入了,他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完全可以通過電話完成自救。」
「這嫌疑人可夠謹慎的。」
「當然,與受害者身上的東西多一次接觸,就意味著多一重暴露的風險,完全符合設計出雙重密室之人的性格。」許琳說完,指了指大門上的鎖,「從痕跡上判斷,大門當時是被強力破壞的,難道楚六指真懷有救人心切的想法。你看上面的腳印處,木質有著明顯損壞,必然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了解楚六指,就算是他真的想救人,也不是出於對生命的敬畏,而是有著私心。」白中元有些不屑。
「這能有什麼私心?」許琳皺眉。
「因為你家的樓盤他是入了股的。」
「你是說不吉利?」
「沒錯,越是他們那樣的人,越是迷信。」白中元說完,抬腳走到倉庫的旁邊,隨後蹲了下來。
「你在幹什麼?」許琳湊了過去。
「看這泡尿。」白中元指了指。
「你可真夠噁心的。」諷刺一句,許琳又問,「看出了什麼沒有?」
「我們嘗試下現場還原。」
「你不會真的要方便吧?」許琳一臉的鄙夷。
「怎麼可能?」說著,白中元向前走出幾步,「假設我就是龐沖,當時站在這裡方便,遭到了突然的襲擊。」
話落,許琳已經走了過去,左手突然抬起鎖住了白中元的頸部,隨後右手死死蓋住了他的口鼻。
嗚嗚……
停!
就在許琳想要朝著倉庫裡面拖動的時候,白中元突然頓在了原地。
「怎麼了?」
「有問題。」
「有問題?」許琳微楞,而後恍然大悟,「你是說在剛才的情況下,根本就無法做出有效呼救對不對?」
「完全正確。」白中元心中正是如此想的,「剛才被你鉗制住尚且無法大聲呼救,那麼換做犯罪嫌疑人這種可能性應該更小。畢竟女人的力氣再大,與男人也有著很大差距,更別說口鼻還被毛巾捂住了。」
「那你覺得會是什麼樣?」許琳也在思考。路遠圖說過,為了方便觀察,當時他藏在了建蓋一半兒的樓上,最近的建築距離倉庫有三十米左右,按照白中元剛才發出的聲音來判斷,大致是不可能聽清楚的。
「有個細節你記不記得?」
「記得。」許琳知道白中元想說什麼,「路遠圖言辭篤定的確認過,當時他聽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沒錯,問題就出在這裡。」白中元在腦海沖繪製著案發時的畫面,少許眼睛一亮,「路遠圖被騙了。」
「中元,你的意思是說掉進了先入為主的陷阱?」許琳若有所悟。
「完全正確。」
此時,白中元的思路已經打開:「路遠圖反覆強調聽到了呼救聲,卻從沒有提及過眼睛看到的事實,這說明了什麼?」
「你快說。」
「說明當時他正在小心翼翼的爬到樓上去,可能是半途中聽到了呼救聲,也可能躲藏的位置存在盲區,所以沒有看到龐沖是如何遭遇的襲擊。結合剛剛的現場還原去看,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喊救命的人,不是龐沖,對不對?」許琳的大腦也在飛速運轉著。
「沒錯,是另外一個人喊了救命,但會是誰呢?」
「該不會是楚六指吧?」許琳給出了根據,「以我掌握的情況來看,龐沖似乎並不知道楚六指已經知曉了他背叛的事情,換言之如果他來到此地是跟楚六指見面的話,是不會帶有絲毫戒備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