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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和小黑蹲坐在門前,像極了兩座石雕,若非四隻眼睛裡面閃爍著光芒,怕是只有被咬了以後才能察覺到。
對於這兩條狗,白中元有著極深的印象,從不發出叫聲,但絕不容小覷,那股陰狠之相足以讓人生出忌憚。
「葉止白,等很久了吧?」白中元不得不停下腳步。
戲聲戛然而止,隨後是葉止白不疾不徐的回應:「久等無妨,人來了就好。大黑小黑,起身讓路。」
兩條狗讓開,白中元抬腳便往前走,謝江緊隨低聲問著:「中元,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倆約定好的?」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進去以後你就明白了。」
伴隨著嘎吱的聲音,白中元推開了房門,首先看到的是一桌豐盛的晚餐,涼菜裝了八個盤兒,熱菜扣了八個碗兒。旁邊的盤子裡面有著熱水,裡面泡著一瓶高粱酒,兩個空杯子正在水中打著旋兒。
葉止白端坐在沙發上,與往日的形象大相逕庭。
髒兮兮的軍大衣不見了,略顯破舊的中山裝也脫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筆挺的西裝。花白的頭髮顯然洗過,塗抹髮膠梳成了背頭,在鬍鬚被剃掉之後,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你是葉止白?」謝江極為的吃驚,與之前相比分明就是兩個人。
「這隻眼睛做不得假。」葉止白抬手指了指。
「這算什麼?」白中元上下指指,「乾乾淨淨的上路?」
「可以這樣說。」葉止白示意坐下,「黃泉路遠,得換身行頭。再說做人邋遢了一輩子,做鬼總不能再那樣了吧?」
「心不乾淨,穿的再體面又有什麼用?」
「這個世界上,誰敢說自己的心是乾乾淨淨的?」葉止白針鋒相對。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白中元坐了下來。
「……」
獨眼凝視沉默少許,葉止白才呵呵一笑:「我以為這輩子能交心的只有那個人,想不到油盡燈枯之際又遇到了一個。」
「一個說多了,最多算半個。」白中元指了指身上的警服。
「有道理,也有趣。」
坐下後,葉止白開始鼓搗酒,斟滿了兩杯:「除了那個人,你是第二個我主動倒酒的人,敢不敢喝?」
「中元……」
謝江輕輕拉了下。
「這個面子得給。」
說著,白中元將警服脫了下來:「何清源已經自首,連環案暫時告一段落。現在是下班時間,朋友小聚不礙事。」
「你……」
謝江氣的甩手。
「先干為敬。」
葉止白舉杯。
「這瓶酒沒問題吧?」白中元湊到鼻端嗅嗅,而後話里藏針問著,「會不會跟昨晚的水一樣,喝了讓人產生幻覺?」
「那不是幻覺,那是憂慮心結的投影。」葉止白糾正著,「其實你要感謝那瓶水,否則不會有今天的這頓酒。」
「是嗎?」這種挑釁,白中元還是能聽出來的。
「至少不會來的這麼快,你不否認吧?」葉止白隱露得意之色。
「喝酒。」
八錢的杯子,白中元一飲而盡。
「吃菜。」葉止白夾起一塊肉遞到了碗裡,「剛斷奶的小狗,還沒碰過五穀雜糧,吃起來最為可口。」
「你是個好演員,能得獎的那種。」白中元沒有去碰那塊香氣四溢的肉,而是夾起了旁邊的黃瓜條。
「感謝誇獎,可誰又不是演員呢?」葉止白的獨眼中閃爍著幽光,「如果都以真實的面目示人,這個世界早就亂套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謝江聽得一頭霧水,或許是有著幾分怨氣,直接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我也下班兒了。」
「別喝酒。」叮囑一句,白中元並沒有給做出任何的解釋,而是繼續問著:「這些年,你殺了很多的狗吧?」
「這你得讓我想想……」葉止白回憶了一會兒,語氣不確定的說道:「算下來幾百條應該是有的,具體數字就難說了。」
「你不是喜歡狗嗎?」謝江問。
嘿嘿……
葉止白笑而不語。
「他是喜歡,不過喜歡的是狗肉。」糾正過後,白中元繼續問道,「其他的我都能梳理出個大概,只是有一點弄不明白。」
「你說。」葉止白倒酒。
「你殺死沈海濤的時候,為什麼要弄個十字架出來?」
「中元,你說什麼?」謝江猛然一驚,嘴裡的花生都來不及咽下便含糊著追問,「沈海濤不是何正殺的?」
「你回答吧。」
「白隊說的沒錯,沈海濤是我殺的。」葉止白很痛快的承認道,「不僅沈海濤,何正以及丁亮都是我殺的。」
「……」
盯著葉止白看了好一會兒,謝江站起了身,執法儀、錄音筆和微型攝像機全部打開之後,離桌子遠了一些。
對於他來說,現在又是工作時間了。
……
「你的犯罪動機是什麼?」幕後真兇另有其人,這顛覆了謝江對於連環案的基本認知,一時間根本建立不起邏輯關係。
「我已經幫你們解過一次謎題,這也是你們此時能坐在桌子前的原因。」話落,葉止白將啃食過的骨頭扔向了門口,隨後被大黑小黑叼了出去,拿起紙擦擦油膩的手,這才接著說道:「如果所有的謎題都由我來解開,那還要你們警察做什麼?這話聽起來刺耳,可你們誰又能否認這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