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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關於這方面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曲國慶示意就此打住,「藏污納垢那是從前,現在可是朗朗青天。」
拉開一段距離後,許琳輕聲問道:「你相信他嗎?」
「相信。」
這是白中元的心裡話,之前他已經窺見到了曲國慶的多疑,這絕非先天之性,否則當初也無法進入專案組執行臥底任務。排除這點後,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受到過重大的打擊,上述所言完全契合。
「既然相信,為何還皺著眉頭?」
「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
「曲國慶的懷疑會不會還有另外一重。」白中元心中憂慮不已。
「哪一重?」
「最重要的,曲國慶知道泄密者是誰,這才是促成他心性驟變的根源。」
「那他為什麼不說?」
「因為……」白中元不想說。
「說。」許琳命令道。
「因為,泄密者已經死了。」
話落,白中元抬起了頭,看到曲國慶正在向山上走去。
那道背影里,仿佛藏著諸多有待挖掘的秘密。
第三十八章 命不久矣
周然曾經說過,她的養父臨終前有過明確的叮囑,曲國慶和白志峰具備最大的泄密嫌疑。具體依據是什麼,白中元從沒有求證過,一來是相信周然,貿然調查怕生出嫌隙,二來結合案情去看,可信度的確非常高。
原本,隨著曲國慶的嫌疑被初步排除,剩下的目標便只剩下了白志峰,沒成想剛剛那番交談中又有新的疑點浮現了出來。儘管模稜兩可,然而白中元還是做出了深入的聯想和推測,他不想錯過任何細節。
從之前了解到的情況看,泄密案發生以後,不管是省廳市局,還是當年的執行任務的人,這二十多年來都沒有閒著,以不同的方式持續關注和調查著,說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是毫不為過的。
偏偏只有曲國慶置身於室外,完完全全將自己剝離出了那起案件,若是沒有剛才的談話,白中元只當是他心灰意冷,不想繼續糾纏在往事中。但在挖據出他疑心的根源之後,似乎又能得出另外一個結論。
曲國慶之所以徹底放下了那件事,根本原因在於他知道泄密者是誰,所以才沒有了追查的價值。
有兩個依據能夠佐證這點,一是曲國慶多疑的心病,雖然他剛才說了那麼多的理由,但若細細剖析似乎是站不住腳的。能夠執行臥底任務,必定是省廳千挑萬選出來的,綜合能力必須要極為出色才行。
有著強大的心理素質,怎麼可能受驚於種種見聞?就算現實殘酷,那也不該輕易動搖立場產生自我懷疑。況且案件本就有輕重之分,臥底任務的基本準則就是以大局為重,他應該深知這點才對。
在休養的這半年中,白中元跟佟楠接觸頻繁密切,久而久之也就對人的心理疾病有了些深入的了解。心理素質強大的人不會輕易被外部的困難所擊倒,往往將他們擊潰的是來自於內部的因素。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講,當一名優秀的刑警踏足於犯罪的沃土,正常的反應是如何立志去改變、去消滅、去拯救,因為那才是職責和使命,而不是心神驚悸打退堂鼓。那麼,到底什麼事才能讓曲國慶這樣的人對自身立場都產生懷疑呢?
答案是——背叛。
對於執行臥底任務的特情來說,親密戰友的出賣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沒有之一。
除卻上述的一點之外,再有的便是犧牲的蘇漢。
自從挖據出泄密案的線索之後,白中元想盡一切辦法在尋找相關的案件線索,之前沒有什麼感覺,直到現在才意識到一點,有關於蘇漢的相關信息少的可憐。而且不管是卷宗還是當年的知情人,對這個人都提及甚少。從已經犧牲的角度去看,這合乎常理,可要從布局謀略上來看,怕是沒那麼簡單。
白志峰說過一句話:「對於有的犯罪分子來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監獄。」
透過這句話,是不是又可以解讀出另外一句:「洗脫嫌疑的最好方式,就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當然,此消失非彼消失,而是如葉止白口中的道士一樣,江湖有其名,難以窺其蹤。
白中元知道,這樣的揣測和推斷,對於蘇漢是不公平的,甚至是在褻瀆「烈士」之名,但為了案情,他必須思慮周全。尤其是想到封非凡那天說過的話,想到那七塊無名墓碑,只能將「不敬之事」做到底。
但凡有一個疑點沒弄清楚,不僅這次的行動會以失敗告終,保不齊烈士陵園中就會多出幾座新墳。
白中元心中的顧慮,聽得許琳冷汗涔涔,斟酌半天才開了口:「不得不說,你的想法很可怕,同時也存著道理,如果蘇漢真的還活著,那無異於把天給捅漏了。慎重起見,初步調查只能暗中進行。」
「你說的我都清楚。」白中元現在是進退兩難,最終咬了咬牙說道,「這樣,先跟老方通個氣,聽聽他的意見。然後你馬上回去找周然,看看她那裡有沒有別的可疑證據,畢竟當年是他的養父帶走了卷宗。」
「我馬上就去。」這件事兒太嚴重,許琳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還有……」
「還有什麼?」
「記住,一定要讓周然把嘴閉緊,在沒有找到絕對證據之前,千萬千萬不要走漏風聲。不僅沈樹和盤哲不能說,對高明他們也得暫時隱瞞,否則可就真沒法收場了。」想想這事兒泄露的後果,白中元便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