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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的說,是與腎臟可能產生關聯的人?」周然若有所思。
「是的。」白中元繼續點頭,「我站在門口時觀察過工棚中的每一個人,發現其他人皮膚都曬得黝黑,只有張寶書略有異常。」
「什麼異常?」周然追問。
「面色發白,除此之外他的眼眶四周以及臉部還有水腫。」白中元說著,拿出了一張紙,「剛才我查了一下,水腫是慢性腎炎的明顯特徵,且在早晨表現尤為嚴重,而臉色發白則是因為腎炎誘發的貧血。」
「我還是有些懷疑。」或許是自尊心作祟,周然不想落了下風,「僅憑一雙眼睛就能直接把兇手挖出來?」
「光靠眼睛當然不行。」白中元笑笑,隨後抬起了手,「除此之外,還要靠鼻子。」
「鼻子?」旁邊的一名刑警頗有不解。
「沒錯,就是鼻子。」白中元點頭,「你們應該還記得,我曾經近距離審視過工棚中的每一個人吧?」
「記得。」刑警點頭,又問,「白隊,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小許,你可真夠笨的。」周然直接說道,「如果張寶書真的有腎臟疾病,那就一定要吃藥,所以白隊是聞的藥味兒對嗎?」
「是的。」白中元又翻開了那張紙,「我在查閱腎炎的同時也了解了一下治療方法,最好是中西結合。西藥的味道自然是聞不到的,可中藥就不同了,長期服用之下一定會在身上有所殘留。」
「張寶書的臉色蒼白且伴有病理性水腫,結合他身上散發出的中藥味兒,於是就成了頭號嫌疑人。」周然若有所思。
「嗯。」白中元點頭。
「可你又怎麼知道這些中藥是裝在床下皮箱裡的?」周然對此很是好奇,說完拿起搜出的中藥聞了聞。
「施壓。」
「施壓?」周然狐疑。
白中元點頭:「不管多麼狡猾的兇手,在面對警方的時候都是會感受到壓力的,我所做的就是將這種壓力放大,讓嫌疑人主動露出破綻。」
「重點說說這裡。」方言也來了興趣。
「首先我問張寶書家是不是在山區,他點頭之後問我怎麼知道的,於是我拿出了用工單位的花名冊。此舉的目的是告訴他,警方已經通過所有可供調查的渠道獲掌握了他的全部信息,包括犯罪事實。問詢他的目的是為了求證具體細節是否與我們掌握的一致,而不是通過對話來衡量他是否有著犯罪嫌疑,兩者有著本質區別。」
「好高明的心理暗示。」周然嘀咕了一句。
第四章 順利結案
白中元的話說完之後,在場刑警們再次陷入了沉默,原來這起連環案並不是沒有線索,只是他們沒有關注更多的細節。而可怕的是,往往案件偵破的關鍵線索就隱藏在極易被忽略的細節當中。
「這有什麼高明的?」最終,還是方言打破了沉默,「我覺得,說出張寶山父母已故、膝下無兒女那句話才是最關鍵的,沒錯吧中元?」
「沒錯。」白中元點點頭,繼續說道,「心理施壓是遞進的過程,絕非一蹴而就的。雖說我暗示了張寶書,說他的犯罪事實已經被警方全部掌握,可那份兒花名冊還是會被他當做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會想,警方通過用工單位查到這些信息並不難,如此一來就會心存僥倖,甚至是負隅頑抗。」
「這個時候,就需要拋出一條更為精準隱秘的信息,最好是只有張寶書自己知道的,這樣一來就會打心底認為我們的確掌握了他的全部犯罪事實,從而瓦解他的心理防線。」周然的反應很快。
「正是如此。」
「可你怎麼知道他雙親已故,膝下沒有子女的?」
「請假記錄。」白中元又抽出了一張紙,「這是我從走訪筆錄中摘抄下來的,三年以來張寶書都在這個工地打工,卻從沒有請過三天以上的假,而他的老家在鄰省西部山區,往返至少需要五天的時間。更令人不解的是,就連過年他都留在了工地值班,這意味著什麼無需再做說明了吧?」
「說明這三年他沒有回過老家。」旁邊的刑警恍然大悟,「張寶書說過,他家裡的情況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所以白隊點透之後,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就蕩然無存了,從而露出了馬腳。」
「完全正確。」白中元點點頭。
「你真可怕。」周然這話,褒貶不明。
「面對可怕的兇手,只有更可怕才能戰勝他。」白中元不以為然。
「行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方言瞪了瞪眼,「繼續往下說,告訴他們你是怎麼找到那些關鍵物證的。」
過程還原:
連續的暗示,讓張寶書自亂了陣腳,這一切都被白中元看在了眼裡,於是他拋出了更致命的問題,詢問身體健康狀況。
此時的張寶書,已經徹底慌了神,言辭閃爍否認的同時,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瞄向了床鋪下的皮箱。
這種崩潰下的本能反應,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可此時還不是拆穿他的時候,白中元還有著更深的算計,他要找出警方一直都沒有找到的作案兇器。
任何反常的細節,都有可能會成為案件偵破的關鍵,就比如張寶書腳上穿著的那雙厚底靴。
時至初秋,雖說早晚稍涼,但秋老虎的威名還很是令人頗為忌憚的。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穿一雙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