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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做毒物檢驗,警方曾經收集過部分吃剩下的飯菜,儘管如此,桌子上的殘餘物還是有著不少。盤子裡面可以看到拍黃瓜、油炸花生米以及素炒的青菜,直徑四十公分左右的盆子裡面裝著很多發乾的肉塊。
時節正值隆冬,所以哪怕是已經擱置了兩天,這些肉看起來並沒有變質,用力嗅嗅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
「應該還能吃吧?」
望著眼前的肉塊,白中元想到的是葉止白和綁架許琳的兩名嫌疑人,言行之中都釋放出了貪戀地羊的訊號。尤其是腦子不清不楚的葉止白,他對狗有著那麼深的感情和依賴,居然還對狗肉垂涎欲滴的,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狗肉,是真的香!
「這玩意兒真有那麼好吃?」嘀咕著,白中元將手伸向了一塊油漬較少、骨肉均衡的,咬下一口便輕輕的咀嚼起來。
或許是肉本身有韌勁,也或許是水分蒸發的緣故,總之吃起來有些發柴發乾,不過味道的確是很不錯。
肉還沒吃完,白中元輕輕坐了下來,對面噴塗著或大或小的痕跡固定線,可以確定是何正之前就餐的位置。反倒是眼前,除了一副碗筷之外桌面顯得異常整潔,很顯然是犯罪嫌疑人曾經謹慎清理過的。
將那塊肉叼在嘴裡,白中元挪動屁股蹲了下來,打開手電的同時目光平視起了桌面,良久才搖頭站了起來。與他猜測的一樣,乾淨整潔的桌面上不存在任何的痕跡,指紋沒有、掌紋也沒有,基本做到了完美抹除。
那麼碗筷呢?
碗中有著吃剩下的骨頭,筷子上面也沾染著殘渣,表面看起來具備很大的勘查價值,但偏偏被白中元直接忽略了。因為他很清楚秦時雨和顧山的能力,倘若上面真的有線索,早已經被挖出來了。
在圈著固定線的那側,碗筷的旁邊擺放著杯子,裡面還有大約一兩的白酒,地上則有著一個白酒瓶和四個喝空的啤酒瓶。
「先啤後白嗎?」
這多少讓白中元有些疑惑,因為對於大多數喝酒的人來說,混酒的正常順序應該遵循度酒精度的高低,反向飲用的不是說沒有,但並不常見。那麼這個小細節,又是否有必要深究,剖析具體原因呢?
目光反覆掃視著啤酒瓶和白酒杯,白中元回憶起了屍檢報告,心血檢驗中發現了極高的酒精成分,周然解析其含量濃度後給出的結論是何正生前引用過大量的白酒,那這豈不是又有了矛盾之象嗎?
無論是許琳遇襲時聽到的對話,還是走訪廠區工人的結果,都表明何正生前的酒量是很大的。根據周然所說,何正生前出現過雙硫侖樣反應,且不是胃容物中的頭孢類藥物催化而成,而是服用過解酒藥物。
以此為前提,結合酒瓶子來看,何正顯然不是在清醒時候無用的雙硫侖類解酒藥,在這之前應該已經飲用了大量的酒。
「這完全說不通啊?」越是深想,白中元便越是覺得不夠合理,具體理由如下。
首先,酒精進入人體後迅速被胃腸道吸收入血,絕大部分在肝臟進行代謝,僅2%~10%由腎、肺排泄。
其次,經常喝酒的人且酒量大的人,肝臟解酒的功能同樣很強大。
再次,不管那晚是誰在跟何正一起,那個人都是喝酒的,且從許琳提供的信息判斷,這個人不僅跟何正來往密切,還經常與之舉杯同飲。能夠在酒桌上找到共同話題的人,往往酒量都是相差無幾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這個道理。
最後,與何正一起吃飯的人,酒量同樣遠超常人。既然如此,怎麼推杯換盞半天才喝了這麼點兒,這完全無法匹配心血檢測出的酒精含量。
揣著這樣的疑惑,白中元又蹲下了身子,仔仔細細的搜尋之後,並沒有看到任何多餘的白酒瓶,更加說不通了。
「難道說,他們曾經吃過兩頓飯,這裡是第二地點?」
這個念頭閃現之後,白中元開始扒拉起了桌子上的骨頭,隨後又將盆子裡剩下的肉塊進行了大致的估量。最後得出了一個恐怖的結論,這些肉和骨頭數量是不足的,根本無法匹配那晚看到的狗皮。
「不對,不是這樣的,當中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疏忽。」
此時此刻,白中元的臉色已經有了些發白,因為通過剛才的梳理和分析,他發現了一個無比恐怖的問題。
時間,時間是對不上的。
許琳被綁架時聽到了兩名嫌疑人的對話,從而得知了他們要飲酒吃地羊的事情,但何正遇害明明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啊。而且他們不可能吃了那麼久,畢竟何正第二天去上班了,這是眾人皆知的。
換句話說,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是許琳遭受襲擊那晚留下的,而不是何正遇害之前,從而可以得出一個確鑿的結論,何正遇害的當晚,是在另外一個地方吃的飯,而且跟他吃飯的那個人很可能並不是犯罪嫌疑人。
這般推斷有著何正的鄰居口供為證,因為他聽到了何正下午打的電話,說要約人在倉庫那裡見面。但反過來這似乎又是成立的,畢竟他們完全可以在見面之後再約定一起去吃飯,這也是符合邏輯的。
「地羊,去他媽的地羊。」
懊惱之下,白中元的拳頭狠狠砸在了桌子上,終年打雁到頭來居然讓雁啄了眼睛,地羊的確是一條線索,可在執著之下竟然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將前一天的殘羹剩飯當成了何正生前的最後一餐,荒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