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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批評他。」王憲江急忙舉起手打圓場,「他太年輕,沒經驗。」
胡副局長哼了一聲,起身走出會議室。
長條桌旁只剩下王憲江和邰偉。王憲江抱著肩膀,窩著脖子,盯著桌面一動不動。邰偉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師父,我……」
「你說,將來會不會有這種技術?」王憲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看上去若有所思,「全市都他媽安上攝像頭,誰都逃不過咱們的眼睛。」
邰偉一愣:「會吧。」
回到辦公室,邰偉一眼就看到顧浩坐在他的辦公桌旁,心下很是驚訝。
「顧爹,你怎麼來了?」
他扔下手裡的文件夾,忙著拿煙泡茶。顧浩抬手阻止了他:「你別忙活了,我找你有事。」
邰偉坐下來:「什麼事?」
顧浩倒不著急:「你最近忙不忙?」
「怎麼說呢?」邰偉苦笑一下,「說忙,挺忙的;要說不忙,也沒什麼可乾的。」
他說的是實話。三條人命的案子擺在案頭,不採取行動沒有可能。可是從目前警方掌握的線索來看,確實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顧浩皺起眉頭:「這叫什麼話?」
「沒事。」邰偉拍拍他的膝蓋,擠出一個笑容,「你說吧,顧爹。」
「你能不能幫我……」顧浩欲言又止,「去找一個孩子?」
「孩子?」邰偉更加莫名其妙,「多大的孩子?」
「十六七歲吧,女孩。」顧浩想了想,「現在應該在讀高二。」
邰偉琢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壞笑:「顧爹啊顧爹,看來您老也沒閒著啊。」
顧浩先是一愣,隨即就踢了他一腳:「小兔崽子,你胡說什麼呢?」
邰偉依舊嬉皮笑臉:「是不是您老的私生女啊?」
顧浩抄起桌面上的文件夾:「再說我就揍你啊。」
「行行行,我不問了。」邰偉掏出記事本和原子筆,「叫什麼名字啊?」
「不知道。」顧浩猶豫了一下,「應該叫蘇琳或者叫蘇什麼琳。」
邰偉抬起頭看看他:「名字都搞不清楚?」
顧浩嘆了口氣:「她是我的鄰居。她爸姓蘇,平時叫那女孩琳琳——我猜的。」
邰偉更加吃驚:「非親非故的,這是什麼情況?」隨即他又開始擠眉弄眼,「鄰居啊……嘿嘿嘿。」
顧浩既惱火又無奈,把自己和女孩的淵源簡單介紹了一遍,免得這兔崽子又生出什麼齷齪的聯想。
「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姑娘嘛,幹嗎這麼大費周章啊?」邰偉撇撇嘴,「再說人家把孩子送到外地參加高考也合情合理啊。」
沒那麼簡單。
女孩無緣無故失蹤。一直待在家裡的弟弟去上學了。蘇家人遮遮掩掩的態度。
而且,他可以肯定在學校門口遇到的那個女高中生沒說實話。
「你可以認為我這個退休老頭是吃飽了撐的。」顧浩垂下眼皮,「一句話,你幫還是不幫?」
「幫。」邰偉看老頭拉下臉來,急忙答應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要是那孩子轉學的話,母校應該出個手續什麼的。」顧浩頓了一下,「隨便你想個什麼理由吧,去學校幫我調查調查,看看是否確有此事。」
邰偉看著他:「然後呢?」
「如果是真的,就當我神經過敏;如果不是……」顧浩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邰偉。
「行。」邰偉聳聳肩膀,重新拿起筆,「哪個學校?」
「四中。」
原子筆在記事本上停了幾秒鐘。
邰偉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四中?」
「嗯。」顧浩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
邰偉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小的物證袋,放在顧浩面前。
那是一枚校徽。第四中學。
「這是?」
「顧爹,我覺得咱倆是兩個神經病。」邰偉把一隻手放在顧浩的肩膀上,面色凝重,「但是,在兩個神經病之間,有些話反而好說了。」
第8章 光
1994年5月某日,天氣不明。
沒有日期的日記還算不算日記?
這個問題顯得很好笑。對於被困在地下的我而言,不去想怎樣才能逃出去,反而在糾結自己的日記是否符合體例。
這也意味著,我沒那麼慌了。
的確,最初躲開馬娜她們,試圖尋找另一個出口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蒙的。不知道走了多久,轉了多少個彎之後,我漸漸清醒過來。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清晰地出現在腦海里——我迷路了。
黑暗阻絕了光,似乎也把殘留的理智排除在外。我以為相隔不遠就是另一個向上的通道。然而,黑暗只會把我引向更深的黑暗。
我要瘋了。我只能摸索著潮濕滑膩的牆壁向前走著,像個瞎眼的老鼠一樣亂沖亂撞。最後,我實在走不動了,只好癱坐在某條管道里。
我必須承認,我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這該死的下水道像蜘蛛網一樣複雜。而且,在黑暗中,我連做記號的可能性都沒有。
我想回家。我想離開這裡。就算被爸媽責打,就算明天不能上學,我也要回家。
我終於大哭起來,撕心裂肺的那種。這消耗了我最後一點力氣。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