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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邰偉捧著幾本卷宗走進來。
「師父,你這邊怎麼樣了?」邰偉把卷宗擺在圖紙上,抬手擦汗,「屍源有點線索了。」
「哦?」王憲江直起身子,摁熄菸頭,「什麼情況?」
「我對比了今年以來報失蹤的案子,找出幾個和死者體貌特徵相似的。」邰偉指指桌上的卷宗,「已經安排認屍了。」
「幾個?」
「七個。」邰偉撇撇嘴,「死者已經高度腐敗了,面目不清,所以網撒得大點。」
「行,儘快落實吧。」王憲江伸手去摸煙盒,「找到屍源,接下來的工作也好布置。」
「抽我的,抽我的。」邰偉忙不迭地從衣袋裡掏出香菸,遞給王憲江一支,又幫他點燃,「這是下水井的圖紙?」
「嗯,鬼畫符似的,看不懂。」王憲江嘆口氣,「還得考慮雨量、流速、流向——找人來分析吧。」
「好,我去規劃院找人。」邰偉掏出記事本,剛寫了幾個字,法醫老杜推門走了進來。
「老王,屍檢完事了。」老杜打了個哈欠,一臉疲憊,「你過來看看?」
解剖室位於地下一層,溫度要低得多,加之牆角轟鳴的大功率空調,一進門,王憲江身上的汗就消了一大半。邰偉躲在他身後,連連打著寒噤。
室內光線充足。慘白的日光燈下,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顯得格外刺眼。王憲江和邰偉接過老杜遞來的口罩和手套,一一穿戴好。
「什麼情況?」
「一號死者,女性,30~35歲之間,屍長162厘米,重51公斤,取了恥骨聯合,發現分娩瘢痕……」
「說重點吧,老杜。」王憲江揉揉臉,「我沒時間聽廢話。」
「生過孩子。」老杜瞪了他一眼,「應該是已婚婦女。」
王憲江回頭看了邰偉一眼。後者心領神會,掏出記事本記錄下來。
「死因都是機械性窒息,勒脖子。」老杜掀開一具屍體上的白布,指指頸部腫脹的暗綠色皮膚,「兇器應該是鐵絲之類的東西。」
「還有呢?」
「死者生前都被性侵過,一個A型血的人。」老杜拿起解剖台上的一個金屬本夾子,翻了翻,「從胃內容物來看,她們都是最後一次進食後十小時之內被害。」
老杜合上本夾子,補充了一句:「先奸後殺。」
王憲江罵了一句。他彎下腰,捂住口罩,仔細看了看其中一具女屍的手腳。
「甭看了,腐敗得太嚴重。」老杜知道他的意圖,「不過,抵抗傷和約束傷並不多。」
「也就是說,被害人都是很快就被制服的?」邰偉想了想,「這王八蛋挺強壯啊。」
王憲江看了邰偉一眼,又轉向老杜:「死者有被折磨過的跡象嗎?」
「看不出來。」老杜搖搖頭,「擦傷什麼的都是死後傷。」
他指指屍體:「制服—強姦—殺人,一氣呵成,沒有多餘環節。」
「看來這王八蛋就是為了爽那一下子?」王憲江皺皺眉頭,「低收入者啊,否則找個女人沒那麼難。」
「我去查查重點人口?」邰偉插嘴道,「有性犯罪前科那種。」
「行。」王憲江點點頭,「受過治安處罰那種也查查。」
邰偉應了一聲,寫在記事本上。
老杜又打了個哈欠:「你們那邊怎麼樣?」
「沒什麼進展。」王憲江長出了一口氣,「等屍源查到再安排吧。」
「不好辦。」老杜皺皺眉頭,「除了知道拋屍現場在下水井裡,哪裡是第一現場都不清楚。下水井像他媽蜘蛛網似的,怎麼查啊?」
王憲江苦笑一下:「明天去規劃院找個人來幫忙分析分析,實在不行,咱就鑽下水井吧,一寸一寸地找。」
兩支鉛筆。一支雙色原子筆。一支黑色原子筆。一塊橡皮。一把尺子。一塊三角板。一個量角器。
姜玉淑把這些物件一一從文具盒裡拿出來,擺放在桌面上。隨後,她上下端詳著這個所謂的「文具盒」。它其實是某品牌營養液的包裝盒,塑料材質,盒邊帶磁力吸扣。看得出,這個文具盒用了很久,盒蓋上的商標和字樣已經被完全磨掉,原本稜角分明的邊緣也變得圓滑。一道長長的裂紋橫貫在盒體上,稍加用力,這個盒子就會斷成兩截。
姜玉淑小心翼翼地把文具盒放好,看著它出神。
用到了三角板和量角器,這孩子應該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用藥盒來做文具盒,而且量角器上的刻度都磨沒了還捨不得換,家庭條件似乎不太好。雙色原子筆上貼了卡通膠紙,而且兩支鉛筆都削得整整齊齊(其中一支的筆尖已經摔斷)。
一個家境一般的初中或者高中女生。
姜玉淑略嘆口氣,把物件又逐一放回到藥盒裡。合上搖搖欲墜的蓋子之後,姜玉淑找了一張報紙,仔細地把藥盒包裹好,又用透明膠帶牢牢纏住。
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把這個文具盒還給它的主人。她甚至不知道「那個被拖走的女孩」是否真實存在。但是,一個女孩子用過的文具盒出現在那個地方,這讓姜玉淑不得不把兩者聯繫在一起。
可能性有兩個。其一,那天傍晚其實是自己眼花,所謂的校服女孩並不存在,這個文具盒只是某個粗心的女生丟下的;其二,確實有一個女孩遇襲,在樓角處被人拖走,女孩曾和對方有過撕扯,書包里的文具盒落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