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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憲江鬆了一口氣:「那就容易多了。」
「不見得。」陳老師依舊是滿臉愁容,「原管道本來就不短,日本人把它施工延長,達到了二十幾公里。不過,雨水管網要寬敞得多,進去搜索問題不大。」他忽然嘎嘎地笑起來,「相信我,你們不會願意進污水管網的。」
邰偉帶來的裝備數量有限,加之大多數人都不情願進管道里搜索,最後,只有邰偉、王憲江和陳老師三個人下了衛紅渠。
站在渠岸上看那個雨水管道,似乎很難容一個人進去。但是,幾個人游到管道下方,發現從管道口鑽進去還是綽綽有餘。邰偉先上去,再把王憲江和陳老師先後拉進管道里。王憲江年齡大了,加之裝備沉重,費了不少力氣才爬進管道。隨即,他就癱倒在污水中,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等他的氣息稍稍平復一些,邰偉把他拉起來,自己在先,陳老師居中,王憲江殿後,向管道深處走去。
管道呈半圓形,內徑在2米左右。三個人一字排開,在其中行走倒也沒什麼困難。昨夜又是一場大雨。管道內還有尚未排空的雨水,深度大約15厘米。防化長靴踩在積水裡,能感到管道底部滑膩的淤泥。走出十幾米後,能見度急劇下降。邰偉打開呼吸器面罩上的頭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著。
三個人默不作聲地在管道里走了幾分鐘,陳老師突然問道:「你們到底要找什麼?」
王憲江猶豫了一下。的確,連續兩場大雨的沖刷,讓管道內留有相關物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除了這裡,警方無處再去尋找更多的線索。
「先看看雨水管道里是否還有其他屍體。」王憲江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如果沒有,看能不能確定那三具屍體是從哪裡被衝出來的。」
陳老師抖了一下,停下腳步,讓王憲江走在自己身前。
「還是你們倆打頭陣吧。」
最初,邰偉還用強光手電筒四處照射著,尋找著任何可能有價值的蛛絲馬跡。然而,視力所及之處,都是看不到盡頭的積水和潮濕的暗綠色管壁。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致很快就讓他感到視覺疲勞,機械地一步步向前走著。王憲江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幾乎是拖著兩隻腳在走,步履踉踉蹌蹌。唯有陳老師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的情緒中,似乎在隨時提防著一具面目猙獰的屍體在前方猝然出現。
不知走了多久,強光手電筒的照射範圍內突然出現一片虛空。邰偉回過神來,馬上放慢腳步。悶頭走路的王憲江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不滿地哎了一聲。陳老師則嚇得一哆嗦,倒退了兩步。
「怎麼了,怎麼了?」陳老師從王憲江的肩膀上探出頭去,「你發現什麼了?」
「前面不太對勁。」邰偉用手電筒向那片虛空處照射過去,「好像沒有路了。」
陳老師向前看看,反而鬆了一口氣:「沒事,到管道節點了。前面有台階,你注意腳下。」
邰偉把手電光下移,果真在前方幾米處看到了管道的邊緣。他小心地走過去,立刻發現了兩排斜面向下的花崗岩台階。
台階上同樣濕漉漉的。大概是因為長期經受水流沖刷,台階表面非常光滑。邰偉側過身子,慢慢地順著台階把王憲江和陳老師逐個攙扶下去。
此刻,三個人身處一個高約5米、寬約3米、長度未知的水泥空間中。頂部是圓弧形,拱壁兩側各有一個管道口,直徑與他們一路走過來的管道相同。邰偉用手電筒向遠處照照,發現在拱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這樣的一個管道口。
「這是什麼地方?」
「管道節點。」
「那些管道口是?」
「我們所在的這個空間是通往衛紅渠的主管道。」陳老師指向前方,「兩側的管道口都是管網的出口,雨水匯聚到主管道之後排放到各個水渠里。」
他走到一個管道口下面,看著從水泥管口不斷淌出的渾濁水流。
「鬼子不怎麼樣,但是搞基建很紮實。當年是把這裡當作殖民地的首都來建設的。」陳老師向某個方向指了指,「還修了好幾個大型雨水調蓄池,用來應付所謂百年一遇的洪水。不過咱們這裡地處平原,遇到洪水的可能性不大……」
陳老師兀自念念有詞。王憲江和邰偉也湊過來看,心思卻全然不在什麼洪水上。
拱壁兩邊的管道口足可以容下屍體通過。看起來,那三具女屍就是從這裡被衝到節點中,又沿著主管道漂流至衛紅渠口,最後被網柵堵在管道口裡。
她們可能出自同一條管道,也可能是其中幾條。
王憲江和邰偉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即使隔著呼吸面罩,也能感覺到大家面色都不好。
邰偉問道:「主管道兩側的管道一共有多少個?」
陳老師懶洋洋地回答道:「上百個吧。」
王憲江罵了一句。
邰偉不死心,又問道:「那些管道的另一頭都通往哪裡?」
陳老師張開雙臂,做出一個誇張的手勢:「全市各處。」
邰偉沉默了一會兒,沿著台階走進其中一條管道,探頭向那黑洞洞的管道深處看去。
「師父,我們要不要……」
「我看你們就別打算了。」陳老師拽起呼吸器上的長管,「空氣量不足了。這事不是兩三個人能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