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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阿四起來看見他在院子裡頭放了個瓦盆,像是在燒紙,過去一碰,人翻倒,都涼了。」
「像是個索命的冤魂,可嚇死人了。」
不用說,又是那個紅衣人。
程星河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們剛才說,是幾個怪人?還有誰?」
「站得遠,沒有看清楚。」村民想了想:「個頭高高的。」
說著跟我指了指:「比你還要高!」
江辰就比我個頭高。
程星河也覺出來了,低聲說道:「難不成,那個從江家躲過了天雷的黑龍,到這裡來了?」
「怪人著實不少,」有個人嘀咕了一句:「這幾天,還有個瘸子呢!」
我一下就愣住了——又是江瘸子?
「那瘸子在哪兒,走了沒有?」
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沒走。」那個村民說道:「只見他進來,沒見他出去。」
那就太好了。也許,這次終於能有見面的緣分了。
第1790章 龍肉鈴鐺
「江瘸子在哪兒呢?」
這些本地人一愣,互相看了看:「具體在哪兒不知道,上誰家去了?」
「沒看見啊!」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姓江。」
那就找找。
「能不能給我們找個嚮導?」
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村民們互相看了看,忽然一個小孩兒挺身過來了:「你們是不是跟那些人有仇?」
是那個戴著臂章的小女孩兒。
她已經壓住了自己的嚎啕大哭,但聲音還是一抽一抽的,讓人很心疼。
我點了點頭。
「多大的仇?」
我也沒遮掩:「不共戴天的仇。」
小孩兒抬起臉,一隻手把淚痕擦乾,梗著脖子說道:「那我帶你們去。」
她想給她爹報仇。
我點了點頭。
她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模樣,一身繡著粗劣字母的牛仔衣,很像是別處捐來的。
可收拾的乾乾淨淨,線頭也是小心剪過的,一雙大眼睛,跟清泉一樣。
她瞬間高興了起來:「我叫阿四。」
我蹲下跟她握手:「我叫李北斗——你的名字,跟我朋友一樣。」
當初,給我守著太歲牙的阿四。
邊遠地區的很多孩子,尤其小姑娘,家裡是懶得在取名字上費心的。
阿四點了點頭,轉身就領著我們往前走,倒是跟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老練:「先上飯館裡看看。」
比起其他人濃重的口音,這孩子的普通話說得非常好。
以前,赤焰蟒取代了一個老頭子,在這裡賣小吃,現在小吃攤沒有了,最近有脫貧政策,村子裡面開始有了背包客和農家樂。
比上次來的時候,多了許多煙火氣。
後面的飯館有賣臘肉的,有賣油香餅的,還有賣蘿蔔絲炸糕的,四處香氣瀰漫,程星河去跟攤販還價,拿了滿手的小吃。
上這裡來的背包客大多是年輕人,並沒有江瘸子的身影。
咬了一口蘿蔔絲餅,五香粉和山花椒獨特的氣息,又鮮又辣,我嗆出了滿眼的眼淚。
不過真好吃。
一塊帶著藥香的手帕遞到了我面前,白藿香的眼睛看著別處:「少吃點,上火。」
程星河把臉伸過來,同樣辣的眼睛都睜不開:「也給我醒醒鼻涕……」
手帕毫不留情的挪開,他撲了個空,蘇尋給他一張紙巾,他拿過來一看,皺起了眉頭——是山下小醫院擱在攤位上的宣傳紙巾,四個大字「不孕不育」。
小孩兒回頭看著我,露出了幾分狐疑:「你連鼻涕都不會自己擦——你打得過那些人嗎?」
我一笑,白藿香倒是說道:「不要緊,這個哥哥雖然不擅長擦鼻涕,可擅長打架。」
她一提起我,總是控制不住的得意。
小孩兒半信半疑:「那些人鬼的很——你小心點,可別死了。」
「謝謝關心。」
「也不是關心你,」小女孩兒倔強的把臉轉過去:「只是除了你,靠不上別人了。」
程星河往小女孩兒後腦勺上一推:「這小孩兒怎麼這麼不招人喜歡?」
「因為世上這麼多人,對我都不好,」小女孩兒低聲說道:「對我好的,就只有阿爸。」
我們都不吭聲了。
每個人心裡,都有這麼一個無可替代的人。
我揉了揉她的頭髮:「放心。」
她躲開了:「你手上有油。」
程星河噗嗤一下差點沒把蘿蔔糕給噴出來:「真是有生之年啊——還有看不上你的小姑娘。」
阿四在這個逐漸發展起來的城鎮走的如魚得水,我們這才知道,她經常出來向客人兜售本地特產貼補家用,嘴甜人靈巧,不少貼補家用。
白藿香皺起眉頭,顯然是心疼:「你媽呢?」
阿四面不改色:「跟人跑了——聽說別處的男人,比我阿爹強。」
嫌貧愛富拋夫棄女的,我們見的不少。
「都說她眼睛好看,可她是瞎的,」阿四帶著我們穿過幾條小巷子:「世上沒得男人,比我阿爸強——我阿爸會鑿井,會採石料,會蓋房子,哪一家的紅白喜事,都要請我阿爸去吃酒,春日裡放風箏,我阿爸給我扎了好長的大蜈蚣,天上就屬我的飛得好,哪個都羨慕,我阿爸還會粉房子,會炸花椒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