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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到了這裡,面前又是一陣鼾聲。
十八阿鼻劉又睡著了。
他受了這麼大的罪,就連鼾聲,也沒有以前那麼響亮了。
我抬起了左手想幫他蓋被子,樓家女搶先了一步。
我一隻手伸了半截子,有些訕訕的,樓家女的聲音就從黑傘下響了起來:「管好你自己吧。」
說起來,大家也算是認識了,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呢,剛要開口,她那隻完美極了的手伸出來,手心是個名片。
芙蓉青色,一看就高級。
樓止水。
我立馬就想起來了她那雙眼睛。
簡直人如其名。
「那以後,有事咱們保持聯繫……」我一尋思她的職業,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妥,我這話說得,好像要找她殺人似得。
「不用客套,你請不起。」
得咧。
我轉身出去,誰知道,她又補上了一句:「不過,我們樓家人,恩怨分明——你有要殺的人,我免費幫你。」
我連忙把好手擺了擺:「真有需要,一定找你。」
飛毛腿就更別提了,一出去,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東西,正襟危坐,對著就拜。
好像是個族譜。
我一樂,這才有心情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這是個農家院,院子很寬敞,我看見院子裡有個金魚池,就坐在池邊石凳上看魚。
這農家樂裝修的也挺別致的,不過看樣子最近沒買賣了,那些魚都怪瘦的。
水面倒映出了我的影子,我忽然就想起來了頭頂那個「赤毛癬」來了,結果對著水面這麼一照,又皺起了眉頭。
那個赤毛癬,當初疼的鑽心,可現在,竟然一點變化也沒有,好像那一場折磨,就是個幻覺。
抬起好手摸了摸額頭,後腦勺就來了破風聲。
我左手把那隻要拍在我後腦勺上的手就截住了。
程星河。
他瞅著我:「孩子,別想不開——左手雖然沒有右手勁兒大,也比沒有強。」
用你廢話。
他接著又來了一句:「不過你選的這個水好,清澈見底,淹死了容易讓人發現。」
發你大爺。
我挪了挪屁股,給他讓出來個位置,他立馬就坐下,歪頭瞅我。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答道:「一大堆爛攤子沒收拾,死也死不踏實。」
再說了,我被人坑成這樣,仇還沒報,憑什麼要尋短見?
我沒那麼慫。
程星河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
「怎麼說?」
「喜怒哀樂,人之常情,」他瞅著我:「你現在可倒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太像正常人了。」
吃苦吃慣了,就麻木了。
總覺得,形勢已經壞到了這個程度,總會觸底反彈。
結果觸底反彈沒來,倒是一路狂跌,越來越壞,只想著知道真相,哪兒還有悲喜的心情。
程星河知道這種事兒安慰也沒用,隨手撿起了個石子在水面上連著打出了七個水漂:「看你爹的彈指神通——」
可話說到一半,他就反應過來了——我手壞了,他在我面前打石頭子,那不是當著矬子說矮話嗎?
他眼裡露出了幾分後悔莫及,看上去十分狼狽,我立馬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你技術不行,要是我,能打十二個。」
我是痛苦,可幹嘛要讓他們陪著我痛苦呢?
他知道我開朗起來,是怕他們難受,馬上就說道:「你放心吧,七星,等你手好了,爹手把手教你。」
「我謝謝你八輩祖宗。」
可他一隻手摸在了我那隻沒感覺的手上,忽然說道:「爹肯定找到救你的方法。」
他那澄澈的眼神,特別堅決。
我一陣感動,程狗難得表現的這麼感人,不說點煽情的話有些對不住這個氛圍:「你……」
而他接著就說道:「也不用太感動,主要你手壞了,沒人做得出蝦醬炒雞蛋。」
你大爺。
「哥,程二傻子說得對,」啞巴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那個什麼太歲牙,我們肯定給你找到。」
跟啞巴蘭在一起的,還有蘇尋。
蘇尋向來不善言辭,但也跟著點頭。
我一陣知足。
有朋友可真好。
可那種東西,哪兒那麼好找?
一抬眼,天邊升起了大團大團的雲霞,這正是織女弄巧雲的季節,整個天空絢爛紛繁,美不勝收。
那種美景,讓人把什麼痛苦都暫時忘記了。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沒感覺的右臂——要麼就儘快好起來,要麼,就要趕緊讓自己用別的方式變強。
沒有恐懼頹廢的時間,還有很多事要我做,還有很多人要保護。
「七星你看那個雲,像不像你欠我的二十三萬塊錢。」
「像你爹。」
身後一陣忍俊不禁的笑,是白藿香,她沒憋住,但注意到我們看她,又露出一副冷臉:「回來吃藥。」
「祖——祖宗大人!」
正說著呢,忽然飛毛腿的聲音打了顫:「剛才白醫生說的,是太歲牙,沒錯吧?」
「沒錯。」
我回過頭,就看見飛毛腿不顧平時那個貴族風範,渾身微微發顫——像是極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