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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統嘴角一抽——喉結一個勁兒往下滾,心動是心動,聲音色厲內荏:「那也沒用……」
「那,你答應過,欠了人情,怎麼還都行,」我說道:「在西派,我給杜大先生,以你的名義送禮,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公孫統的喉結梗住了。
「我現在,就要你還這個人情。」
公孫統盯著我,跟石化了一樣,半天才嘆了一口氣:「得得得,自己挖坑自己挑,我認栽啦!」
說著,重新盤腿坐在地上,跟濟公似得撓脖子:「我那天,確實是來偷東西的。」
「怎麼樣!」皇甫球摁不住了:「我就說……」
我盯著他:「聽他說完。」
不光我,慕容妹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跟我站在一個陣線了,皇甫球又氣又沒轍,嘰里咕嚕罵了半天。
公孫統這才告訴我們:「你們可能還記得,我這個人,一直就喜歡在人少的地方懶著。」
皇甫球一聽這是個廢話,剛要嫌他磨嘰,公孫統話鋒一轉:「二十多年前一個下午,我也是想找個地方懶著。」
而擺渡門最安靜的地方,就是太陰宮附近。
擺渡門地勢似一個太極,而太極的陽面用來給門人們修行,陰面則用來關一些要緊的「人」。
所以,陰面是沒人會過去的。
公孫統到了三川附近的河邊竹林下躺著,歪過身子偷吃肉乾。
說到了這裡皇甫球又要急:「吃禁品……」
被赫連長老拉住了:「你別打岔了!」
可沒嚼多長時間,他就覺出來,身邊噼里啪啦,掉下了很多的東西。
棗?可竹子附近,哪兒會有棗?
是許多小石子。
好歹也算是個長老,誰吃撐了用石頭子拿他當水漂打,他正想教那孩子做人呢,一抬頭,就趴下了。
他看見,三川對岸的太陰宮牆頭上,趴著一個少女,笑嘻嘻的。
那個少女手上,一串亮晶晶的瓔珞。
那位——不是人。
他也聽說過,「那位」雖然是個天真無邪的樣子,可人不可貌相,曾經心狠手辣作了大孽,手底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平民百姓,才被關在這裡。
而她的元身,被檄仙文壓住,雙腳永遠沒法落在外面一步,否則,元身就會有天劫懲處。
不過,瘦死駱駝比馬大,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那位」就沖他擺手:「你過來——見者有一半。」
他沒轍,只好靠過去了,把身上藏著的五香肉乾給掏出來了:「不愧是您,鼻子這麼靈,這點葷腥也瞞不過您法眼,佩服佩服,您吃了可別說我給的。」
「那位」一看肉乾,拿過來就吃——不是人,所以吃東西的姿態不太一樣,只是放在鼻子下聞一聞,就放下了。
「當初我也是三牲五畜,千壇美酒,什麼沒吃過見過,到了現在,呵呵……」
「那位」盯著肉乾,神色有些落寞。
公孫統知道,「那位」被關在這裡,說話的人都沒有,更別說吃供了,說道:「您不嫌棄,再偷——不,再弄來了,還孝敬您。」
「看你上道,跟其他人倒是不太一樣。」
她說,在這裡太無聊了,沒有子民保佑,沒有災禍消弭,一瞪眼就是一個晝夜輪替——只有一些玻璃彈子陪著她。
說是要緊的故人送的。
公孫統暗想你以前不也沒保佑子民,消弭災禍嗎?不過沒好意思說。
以後,公孫統就時常去看她——有些什麼豆腐乾,椒麻雞,也分給她,倆人成了「忘年交」。
作為回報,她也跟公孫統透露了不少消息:「西山梅竹村半夜有火——八十多個老弱婦孺可憐。」
「黃泥灣有個客船,早上會翻,上頭都是一些獨生子女,死了,那一百多個家庭就完啦。」
公孫統照著做,救了人,自己也得了不少功德。
公孫統覺得,她不像是心狠手辣殺那麼多平民的人,但是,陳年瘡疤,不揭了吧。
一直倒是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她盯著天際,像是有些著急,說道:「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不像是什麼好事兒,可你也不能不問:「什麼事兒?」
「你幫我偷個東西。」她認真地說道:「我有要緊事兒。」
公孫統一聽,就知道是什麼——只可能是檄仙文。
可她認真地說道:「我也知道不合規矩——可這件事兒,至關重要,不做,於天下人,就是滔天大禍。」
當然了,是天機,不可泄露。
她誠摯的看著公孫統:「你能不能,為了天下人,壞一次規矩?」
她也抱歉:「可能,會壞了你修仙的前程……」
公孫統自然不應該這麼做,但是,他信得過她。
修仙的前程,不也是普度眾生?
一樣。
他去了那個存放檄仙文的地方——其實,哪怕他是擺渡門的長老,這件事兒,也並不好做。
那地方,是他的老朋友尉遲明目看守的——她的眼睛能看穿三界,誰也沒法在她面前耍花樣。
他到了地方之後,顧左右而言他,叫誰來說,都是形跡可疑,偏偏尉遲明目最天真,倒是沒覺察出什麼來。
而他記得,尉遲明目很喜歡有趣的東西,他給帶去了一個精緻的萬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