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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了一陣之後,趙寡婦始終沒給我開門,我上次來的時候她屋子裡就有一股難聞的惡臭,也不打算進去。道了別之後就轉身走了。
可是剛走出去沒兩步,我手插進口袋裡的時候,就發現我揣進兜里的那張冥幣,真的不見了。
我這下撒謊說成真的了,那張冥幣也不知道是我爺從哪裡找來的。我們家從來沒有這東西。
在我的記憶里,我爺從來不跟我說我爸媽和我奶奶的事。自打我記事以來,家裡就我和我爺兩個人。
就連清明中元之類的日子,別人家都上墳掃墓,我爺也不讓我給爸媽和奶奶燒紙。
我只是從村里其他人口中,知道了我爸媽和我奶奶都已經去世了。至於具體緣由,都說不知道,而且我爺也警告那些人,什麼都不許告訴我。
我越想越覺得這張冥幣可能很重要,就在原地找了起來。轉了一圈之後,眼睛往上一抬,真的找到了。
不過冥幣被風吹到了趙寡婦家門口,卡在了門縫底下。
我尋摸著趙寡婦身體不好,可能已經上床休息了,就墊著腳尖過去,想把冥幣拿回來。
但是就在我快要得手的時候,門刷的一下開了。
因為要撿錢,我是蹲在地上的,門開的一瞬間,我正好對上了一張白紙一般的臉。
「趙姐?」我看清是趙寡婦,但還是嚇的不輕,趙寡婦的臉白的嚇人。
趙寡婦搶在我前邊把冥幣拿了起來,我心道要壞事,這不好解釋啊。人家一個寡婦,我拿著冥幣來寒磣人家。
我心虛的低著頭,用眼角偷瞄趙寡婦。她面無表情,拿著冥幣看了半天。
「趙姐,這不是??????這不知道從哪刮來的,我???????」我想抽自己的嘴,剛才撒謊的時候一點都不打磕巴,這會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姐把那張冥幣揣在了身上,很是平靜的說錢是不是被我掉門口了,找回來就好。
她屋子裡實在是太暗了,可能根本就沒看清楚那張錢是什麼。我努力的思考,怎麼給她解釋,或者是怎麼先把錢拿回來。
「對了,我昨個夜裡看到神婆往你們家的方向去了,是去你們家了嗎?」趙寡婦又冷不丁的說了這麼一句話,讓我身上的冷汗又刷的一下下來了。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平穩:「我不知道,神婆跟我爺爺不對付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怎麼會去我家呢?」
趙寡婦點了點頭說也是,卻不知神婆真的去了我家,而且還在我家院子裡埋著呢。
「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喝口水?可惜我家電線燒壞了,我也沒找人來修。」趙寡婦說這種話應該是哀怨的,然後再拉著我感慨一下自己一個無兒無女的寡婦生活的多麼艱辛之類的。
但是從始至終趙寡婦都平靜的可怕,我從她的腔調里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
我沒往屋裡進,擺了擺手說都快中午了,我還得回家給我爺做飯呢。
「行,那你快回吧。替我向你爺他們問好。」趙寡婦也不再挽留我,讓我走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嘴角牽動了一下,像是在笑。而且,她說的是『他們』,看來天下還是不透風的牆,她已經知道問我爺把張木匠媳婦搶回家的事了。難怪她對我不冷不熱的。
我轉身就往外走,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今兒個是大晴天,亮亮堂堂的大太陽就在頭頂上照著我,但是我卻覺得跟走在寒冬臘月的冷風裡似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還是很燙,看來必須得去看醫生了。
走出去很遠,我才又回頭看了一眼劉寡婦家。剛才她說昨晚看到神婆去我家了,我一心虛就把冥幣的事給忘了。
趙寡婦就在門口站著,我在猶豫著要不要先把冥幣給拿回來。但是一眨眼睛的功夫,就發現趙寡婦不見了。
不大的屋門洞開著,裡面黑的可怕,什麼都看不見。
接著就是兩扇木頭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我還是沒看到趙寡婦關門,感覺就跟風把門吹上似的。
我腦子裡開始浮現趙寡婦那張白紙一樣的臉,這會才開始回憶她的面相。
她眼窩深陷,眉骨往兩側偏移,的確是重病之相。她的天庭雖不飽滿,但是也算平坦,應該不至於危及性命,比我爺的情況好太多了。
我邁出步子走了兩步,突然又倒吸了口涼氣。我爺現在還活著,就被那個狐狸一樣的女人纏得天庭出現凹陷了,趙寡婦病到出不了門,為什麼天庭還是那麼平坦。
恍惚間,我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天庭那樣平坦的話,可不可以算作是,天庭整個凹進去了呢?
我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後怕,趙寡婦怎麼可能是這種面相呢?是我看錯了,還是想錯了?
看來還是我學藝不精,得等我爺好了之後仔細問問他。當然前提是,他能擺脫那女人的迷惑,好起來再說。
我今天也還沒幹什麼活,身子就虛的打擺子,腳下跟沒根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就看到我家的房子全都罩在陰影里。抬頭看天上,正好有一塊烏雲遮在我家院子上面。
這應該不是偶然吧,但是我也無能為力。神婆都死了,還有誰能救我爺呢?
我進了家門之後,又沒少得了我爺的一頓臭罵,嫌我送個錢都能送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