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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還在想獵槍,道:「杜強跟著父親打過獵,槍法應該不錯。」
「杜家德有個姐姐杜家秀,現在還在粵省那邊。我記下了杜家秀的電話和住址,如果需要,我們過去查一查。」
王華搖晃著記號碼的小本本,道:「我們調查走訪也不要太死板,有時候,吃吃喝喝也很必要。除去了公職,大家都是人,增加了感情,很多事就好辦。我是治安出來的,搞治安沒有這一套本事,那絕對不行。」
侯大利向胖子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讚賞。
這一次調查走訪,沒有查到什麼有新意的線索,卻增加了侯大利對杜強的直觀印象。看過相片,與其父母交談過,杜強就不僅僅是資料中的一個名字,而是還原成活生生的人了。杜強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無數鄉村不良少年中的一個,初中未讀完就輟學,遊蕩在鄉村,然後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由於查不到杜強這些年使用身份證的記錄,所以,被人「整」的可能性更高。
越野車開進梅山鎮,朱林電話打了過來:「馬公安帶了些材料,你們兩點鐘回來見面。」
通話時,侯大利聽到電話里傳來馬公安濃重的梅山口音:「朱支隊,我做點事是應該的,還請我喝酒,太客氣了。」
越野車停在刑警老樓對面的餐廳,朱林和馬公安相對而坐,桌上一瓶酒,已經喝了大半。朱林做事嚴謹,中午喝酒是極少見的,此刻臉已經微紅,笑容滿面,道:「你們下午不要動車,也不要上班了,陪老馬喝一杯。剛才和老馬擺了龍門陣,他們那時的鄉鎮公安人員真是了不起,一個人騎個破自行車,要管理一兩萬人,辛苦,真是辛苦。」
馬公安明顯喝多了,眼角出現些灰色小顆粒眼屎,臉色酡紅,道:「我們就是處理點打架扯皮的事情,辦刑案還是差了些。那時上培訓課,朱支剛剛三十出頭,講起刑偵技術,一套一套的,把我們這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公安人員聽得一愣一愣的。今天,朱支還要親自陪我吃飯,這是給我面子。作為公安人員,我講一件傷心事,有一次走到市公安局大門,想進去看一看,結果保安不准進。當時我站在門口傷心得差點哭了。鄉鎮公安也是公安啊,雖然退休早一些,想進自己家看一看卻進不了。」
朱林道:「改天不喝酒的時候,我帶你到市局轉一轉。你想進關局長的辦公室,我都可以帶你去。」
馬公安道:「其實進去也就那樣子,但是,不准我進公安局大院,我還是很氣憤。」
侯大利倒了酒,給馬公安敬了酒。王華工作時間長,聊了些曾經在梅山派出所工作的老同志,也給馬公安倒了不少酒。時間不長,馬公安就徹底醉了,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嚕來。
朱林要了一杯濃茶,喝了幾口,道:「上一次與老馬見面之後,我給老馬留了一個任務,讓他去查一查黃大磊石場以前是誰在經營,是用什麼方式從前一任經營者手裡面拿下石場的。企業辦的人不熟悉當年情況,當地年齡大些的老村民應該還知道。老馬把情況打探清楚了,黃大磊前任經營者姓陳,如今在海南開餐館,是被迫將石場轉讓給黃大磊的。你們跑一趟,找那個陳姓經營者當面聊一聊。這種事情電話說不清楚,必須得見面細談。今天休息,明天出發。調查走訪相當於大河捕魚,撒網下去,到底能有什麼魚還真不知道。希望你們能網上大魚。」
侯大利三言兩語講了杜強父母的狀況,準備這次順路與杜家德姐姐見個面。
105專案組主責是丁麗案,凡是有新發命案,查看是否與丁麗案有關便是其首要職責。雖然兩次大規模DNA比對都沒有成功,105專案組仍然沒有放棄既定的偵查方向。一方面原因是黃大磊、吳開軍和杜強身上的疑點特別多,即使他們沒有親自到現場,也有其他可能性;另一方面,專案組朱林和侯大利還肩負著調查警察中是否有內鬼的重任,只有把調查進行下去,才能逐漸找出真相。
諸人喝了酒,不便在刑警老樓出沒,直接回家。
侯大利回到高森別墅,腦子裡總想起杜家德夫妻的模樣。獨子失蹤,他們居於大山深處,其中的苦痛很難徹底讓外人感同身受。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翻身起床,給母親打去電話。
「哇,稀奇啊,我兒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有啥事啊?就衝著主動給媽打電話這個事,什麼要求,媽都滿足你。」電話接通以後,傳來了母親李永梅歡樂的聲音。
「媽,我想摘天上的星星。」侯大利難得地給母親開個玩笑。
李永梅在電話另一邊明顯愣了愣,一本正經地道:「摘星星難度太高,我和你爸商量一下,發射一顆商業衛星,這事估計還辦得到。」說到這裡,她撲哧笑了起來,又道:「你怎麼想起主動給我打電話?你媽很感動啊。」
她還有一句題外話沒有說出來。自從楊帆出事以後,兒子身上似乎就披了一層防護罩。兒子的身體還是屬於兒子,精神卻發生了變化,形成一道硬殼,將自己的感情包裹在裡面,將家人的感情擋在外面。
「兒子,真沒事嗎?」當媽的人對於兒子精神上的細微變化最為了解,敏銳地覺察到兒子主動打電話的不同尋常之處。
「沒事,中午喝了點小酒,沒去上班,閒得無聊,順便撥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