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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軍首先提起黃大磊、丁麗等案件,道:「我到重案大隊以後,把丁麗案的影像卷宗和唐山林案、黃大磊和吳開軍槍擊案的卷宗,徹底翻看了一遍,大利在丁麗案中發現十幾年前的精斑,著實漂亮。以前的刑警是幹什麼吃的?本來早就可以偵破的案件,拖到現在,還有可能引發一連串案件,當年的現場勘查人員和法醫是瀆職,判刑都不冤。」
林海軍來自刑偵總隊,內心深處有優越感,這種優越感雖然經過掩飾,可是在不經意間還是透露了出來。
侯大利是正宗的支隊偵查員,加之雷神為此事病逝,挺反感林海軍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當即道:「偵查員是人不是神,每年要面對如此多的案子,很難做到沒有任何漏洞。」
林海軍道:「小失誤可以,沒有發現精斑絕對不能原諒。」
陳浩蕩在侯大利反駁之前,搶先道:「我們得很理智看待這事,那是十幾年前的往事,刑偵技術比現在差遠了。當年就算找到精斑,由於DNA技術還沒有發展起來,所起的作用也不同。現在是一錘定音,以前就是提供一個參考,不一樣的。所以,當年的現場勘查人員更注重指紋、掌印、足跡這些線索。來,來,來,我們三兄弟相會在江州,非常難得,大家碰一杯。」
陳浩蕩故意將話題朝著大學時代的男女關係上引導,講了當年師兄師姐們的一些八卦。誰知,侯大利和林海軍的關注點都在案件本身,對其他事情興趣不大,不知不覺又把話題轉到案件上。
「我看了卷宗,抓住了一些特點,杜強在丁麗案中用了單刃刀,唐山林案中兇手也使用單刃刀,兩把刀的刀背都有較為鋒利的齒紋,這不是巧合。唐山林案中兇手使用了雨傘,黃大磊案也使用了雨傘,這同樣不是巧合。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使用了同一把槍,這更不是巧合。」林海軍加強了語氣,用食指關節敲打桌面,道,「支隊一直在爭論是一個兇手,還是兩個兇手,其實不用爭論,就是一個兇手。」
侯大利在案件上有「潔癖」,有了不同意見要窩在心裡很難,不顧陳浩蕩遞來的眼色,道:「目前有兩個確定結論:第一,丁麗案的兇手是杜強;第二,同一把槍殺害了吳開軍,打傷了黃大磊。除此之外,不能得出確切結論。」
林海軍道:「我說的不是確切結論,而是偵查推理。」
侯大利道:「不管是杜強案中的單刃刀,還是唐山林案中的單刃刀,我們都沒有找到兇器。相隔十來年,巧合的可能性很大。」
林海軍馬上反駁道:「那使用雨傘遮擋監控器的行為,也是巧合?」
侯大利道:「這確實不好解釋,不過,說是巧合也未嘗不可。」
林海軍又道:「我研究過丁麗案的影像卷宗,當年,丁麗房間地面比較粗糙,這對查找足跡很不利。當時尚年輕的老譚是現場勘查技術人員,在一個滿是灰塵的角落找到一個完整足跡,足跡上包著橡膠皮。市刑警支隊在案件陷入困境時,還曾經以物查人,花了大力氣調查廢舊輪胎。有這一回事吧?」
侯大利點了點頭。
林海軍繼續道:「唐山林案的兇手戴了鞋套,丁麗案的兇手在腳上綁了橡膠底,隱藏鞋印的具體方式不一樣,思路卻是一致的。難道,這也是巧合?」
侯大利道:「還真有可能是巧合。」
林海軍不滿地道:「沒有這麼多的巧合。大利,你這是為了辯論而辯論,不講道理。」
陳浩蕩有些無可奈何地望著兩人,舉起酒杯,道:「喝酒不談公事,注意隔牆有耳,大家舉杯,喝酒。」
林海軍仰頭喝了這杯酒,調侃了一句:「這是侯家產業,有沒有竊聽器,大利師弟應該很清楚吧。」
這話頗為刺耳,侯大利仰頭喝了酒以後,道:「那我還得拿設備來檢測一下。」
飯局是陳浩蕩組織的,沒有料到侯大利和林海軍不僅沒有惺惺相惜,反而如鬥雞一般爭論起來。他使出渾身解數,插科打諢,才讓兩人不至於互相下不了台。飯局結束,他得出結論:侯大利有太強的家庭背景,根本無心當官;林海軍想當官,但是智商高情商不高,容易成為技術骨幹,很難成為高級領導。
送走了林海軍,陳浩蕩道:「大利,你這脾氣也得改一改。林海軍是省廳的人,位置很有優勢。朝中有人好辦事,他來掛職,正是加深友誼的好時機。他分析案子,你何必一個釘子一個眼?」
「分析案子,我才一個釘子一個眼。若是其他事,我何必計較?」侯大利遞了一支煙給陳浩蕩,「現在我不想其他事,只想如何抓到杜強。」
陳浩蕩和侯大利一起來到江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最初一段時間,陳浩蕩將侯大利看作競爭對手,處處提防。到了現在,他看得很清楚,頂級富二代侯大利醉心於破案,根本沒有在公安局謀個一官半職的打算。既然不是競爭對手,陳浩蕩便開始維護同班同學的利益。
侯大利與陳浩蕩分手以後,想到田甜還在二大隊辦公室,便不想回家,開車在城裡轉悠。車至金山別墅,又開過第三人民醫院。他停了車,抽了支煙,隨即掉頭,將車開進第三人民醫院停車場,準備再去瞧一瞧張林林。
雖然張林林的DNA鑑定結果顯示與丁麗案無關,可是侯大利腦中始終有一幅葛向東畫的素描。這是入室搶劫犯罪嫌疑人的素描,受害人認為極為相似。侯大利請葛向東根據杜強年輕時的相片畫了一幅背影素描,與入室搶劫犯罪嫌疑人的素描也相似。這兩幅素描,都與張林林身形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