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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低垂著頭,臉色蒼白。路虎發動時,同樣臉色蒼白的甘甜伸出頭來看了三人一眼,然後絕塵而去。
越野車來到田躍進所住小區,打開防盜門,室內煥然一新。一個老阿姨過來打招呼,道:「今天中午是在家裡吃飯嗎?」
田躍進道:「那是自然,就在家裡吃飯,老規矩,兩個素菜,一個葷菜,葷菜最好是魚。」
老阿姨笑道:「早就準備好了,今天一早,我就到菜市場挑了一條草魚,兩斤多。」
這個老阿姨在田躍進入獄前就在田家做事,做了近十年。田躍進入獄以後,田甜讓阿姨在自己的住處幫著做家務,這樣一來,阿姨便一直沒有離開。今天田躍進有女兒和女婿陪同,進門又見到了熟悉的老阿姨,頓時有了回家的感覺。
洗澡,刮鬍,田躍進再次出來,這才真正除掉了殘留在身上的監獄氣息。
吃飯期間,不斷有律所同事的電話打進來。田躍進在監獄期間,律所同事通過各種關係,陸續到監獄進行探望。接了幾個電話以後,田躍進準備晚上請八個同事吃飯。他在監獄數年,城市面貌一年三變,新餐館興起,舊餐館關閉,一時找不到熟悉的餐館,為了確保質量,便將晚餐定在江州大酒店的雅築餐廳。
吃過午飯,侯大利和田甜告辭回家。
在車上,田甜憂傷地道:「我怎麼覺得爸爸的家不是我的家了,吃過飯想午休,就一門心思要回高森。我們兩人走了,就剩爸爸一個人。我小時候不願意爸爸再結婚,覺得後媽進門十分可怕,現在寧願他再娶一個,生個小孩子。他這一輩子表面瀟灑,實際上離婚以後,日子過得很不如意,沒有真正的家庭生活。我們以後要好好過日子,有了矛盾不要輕易離婚。我不計較你和其他女人有性關係,對於法醫來說,性關係和握手沒有本質區別;唯一要求就是不能有情人,那就不僅僅是滿足動物本能,而是精神背叛,後一點特別不能容忍。」
「你媽和你聊了什麼?」
「她問了我們的情況,你對我怎麼樣,什麼時候結婚。我不想理她,在我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她離開了我們。」
「得原諒你媽媽,她不是警察,只是警察家屬,被手槍頂住額頭,害怕很正常。」
「我爸居然給你說了這事。這是我們家庭最隱秘的事,看來他確實認可了你。我們領證以後,雙方父母要見面,我擔心你爸會瞧不上我爸,他畢竟剛從監獄出來。我爸始終認為他的案子有問題,你把杜強案忙完,得認真研究我爸的案子。」
兩人一路拉些家常話,回到高森別墅,田甜情緒總算從最低點往上爬了起來。
晚餐時間,侯大利、田甜陪著剛剛刑滿釋放的田躍進來到江州大酒店。幾個律師朋友已經等在大廳,見到田躍進以後互相擁抱,擁抱之後,都夸田躍進身材保持得好,比起以前大肚子時代要精神得多。其中一個大胖子誇張地表示要進監獄坐一年牢,強制減肥以後再出來。
侯大利低聲道:「那個女律師姓楊吧?她跟你爸擁抱的時間最長,抱得也最緊,應該還親了你爸的臉。」
田甜道:「那是楊姐,和我爸有點小曖昧。她是大齡剩女,三十四歲。以前我有點討厭她,現在看來是我心胸狹窄。」
一行人站在電梯口,有說有笑。
電梯下來,迎面出來一個氣質出眾的年輕人,正是杜強的弟弟王海洋。他主動招呼道:「侯警官,能不能耽誤幾分鐘?我想和你聊一聊。」
侯大利對王海洋印象很深,停下腳步。
兩人來到大廳一樓的茶室。茶室服務人員都認識國龍集團太子,不用吩咐,便泡了頂級好茶,送到侯大利卡座前,詢問是否還需要小吃。侯大利擺了擺手,道:「就要一壺茶,其他都不用。」
服務人員和侯大利交談時,王海洋暗自詫異,覺得江州大飯店服務人員笑容太真誠。這不是服務人員面對客人的工作式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通緝令發出來了,報紙也有新聞,我陪爸媽在江州大飯店等消息。」王海洋在大學教書,想得最多的是論文、科研經費這些事情,對廣闊內陸腹地的生存狀況只有書面認識,沒有實際經驗。這一次,他陪父母來到江州,從刑警支隊了解到被拐騙哥哥王海濤的案情,又到梅山去了一趟。梅山和大學校園差異之大,讓他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
侯大利直言道:「現在只能等待,如果杜強看到報紙能自首,那是最好的。不自首,在如今科技條件下,很難再和以前那樣藏匿;如果對抗,被現場擊斃的可能性很大。」
王海洋無奈地道:「我們肯定希望大哥能夠自首,只是無法聯繫他。我爸媽每天都在以淚洗面,盼了三十六年,終於找到了大哥,但是,大哥又犯下了大罪。這都叫什麼事啊?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大哥總算還活著。要救大哥,唯一辦法是他自首,並且還要立功。我們有勸大哥自首的想法,只是見不到大哥,一切無從談起。」
案件還在偵辦中,侯大利不宜與王海洋談得過深,聊了幾句便告辭,上了樓。
王海洋獨自在茶室喝了茶,發了一會兒呆,到江州街道上獨自行走。王家一直沒有放棄被拐騙的王海濤,逢年過節,桌上必然會給王海濤擺上一雙筷子和一個碗。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王海洋從心理上很認同這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