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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林是江州夜總會總經理,由於一起嚴重暴力案件潛逃在外,其老闆便是黃衛千里迢迢押解回江州的吳開軍。正因如此,唐山林被列入黃衛案背後指使人的觀察名單。重案大隊一直在抓捕潛逃的唐山林。二十多分鐘前,唐山林家人外出歸來,發現唐山林死在屋內。
越野車很快到達命案發生地。命案發生地所在的小區照例聚集了一大群人,站在警戒線外面,伸長脖子朝里張望。若不是有民警和輔警在外虎視,這些人說不定就會鑽進警戒線。
派出所警察正在維持秩序,見到朱林和侯大利,向上拉起警戒線,讓兩人通行。
刑警支隊長宮建民已經到達現場,與朱林見面後,站在旁邊低聲討論。侯大利提著勘查箱和衣袋,跟在朱林身後。
105專案組偵查員葛向東和樊勇也很快趕了過來。他們沒有進入現場,而是站在第一道防線後面。
勘查命案現場時設立三道防線,是朱林當年定下的規矩。
第三道防線之外是無關人員,也就是群眾圍觀區域。
第三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之間的區域可供記者以及當地幹部使用。幾個街道幹部已經到達,與準備調查走訪的偵查員聚在一起商量。《江州晚報》的記者正試圖進入指揮區,被一名年輕警察攔住,兩人正在爭論。年輕警察口才明顯不如記者,被嗆得說不出話,但是他態度堅決,不准記者進入指揮區域。
第二道防線和第一道防線之間就是指揮區域,可供警方指揮員、應急救援人員和後勤人員使用。宮建民、朱林、葛向東、樊勇以及侯大利都站在這個區域。
第一道防線之內則只能是現場勘查人員和法醫。
朱林低聲道:「黃衛案的幕後指使者沒有找到,這樁案子不算完。讓侯大利參加勘查現場,多點直觀印象。」宮建民點了點頭,將侯大利叫到身邊,道:「穿上勘查服,進入現場。」
侯大利趕緊換上勘查服,把勘查證掛在胸前,進入現場。
進入命案現場是有一定要求的,首先得是現場勘查人員進入,然後才由法醫進入;而且最初進入命案現場的人員不能多,最好是依次進入。江州刑警技術室老譚帶著勘查技術員小林、小楊來到現場以後,小林最先進入現場。
小林進入現場,打開足跡燈,以掠入射角的方向照射地面,仔細尋找地面上可能存在的足跡。找到足跡後,他就用踏板覆蓋足跡。
現場勘查通行踏板是在現場勘查中以最小限度影響現場環境、物證為前提,快速進出現場的一項勘查裝備。足跡被通行踏板覆蓋以後,其位置就被標示出來,後面進入的技術人員就不會觸碰到足跡,必要時,可以踩著踏板經過足跡所在位置。
江州刑警技術室使用的現場勘查通行踏板是由六塊足跡踏板、一塊毛巾和一個外箱組成的,足跡踏板是亞克力板,六毫米厚、四十厘米長、二十五厘米寬、四厘米高,透明度高,可以從上方清楚看到踏板下的腳印。
小林布置完勘查踏板以後,老譚和小楊進入現場。
侯大利進屋時,見到李法醫和田甜蹲在屍體旁邊,專心查看屍體傷口。田甜身穿防護服,專心記錄。雖然被抽調到打拐專案組,她本職還是法醫,遇到重案,會在第一時間以法醫身份參加調查。田甜調出105專案組後,侯大利頗不習慣,此時在勘查現場見到她,侯大利仿佛回到專案組最初成立的時光,又有點地下黨接頭的感覺,等到田甜抬頭時,抓緊時間對其眨了眨眼。田甜微微笑了笑,又低頭記錄。
侯大利沒有參與現場勘查,而是作為旁觀者觀察屍體狀況和屋內情況。他在八年前遭遇車禍後得到的特殊能力開始發揮作用:室內物體全部飛起來,飄飄然進入其腦中,如拼圖一樣自動拼接,最後在腦中形成整個現場的完整畫面,細節清晰,色彩鮮明。
死者是中年人,身體微胖,穿灰色夾克,躺在沙發旁的地板上。他的左右手臂都滲出鮮血,染紅了衣袖。染紅的衣袖上有破口,特別是左手臂衣袖至少有四條明顯破口,破口邊緣整齊。胸腹部有傷口,血流得很多,沙發上有一塊擦拭狀血跡。死者身體下面有一片血泊,腰部衣服撕開,露出皮帶,皮帶上還扣著一把彈簧刀。
客廳有明顯搏鬥痕跡,有椅子倒在地上,還有砸碎的瓶子。室內除了死者身體下的血泊外,還有噴濺狀血跡、濺落狀血跡、拋甩狀血跡和滴落狀血跡。
侯大利仔細觀察案發現場,其他幾人也各行其是,努力尋找案發現場的蛛絲馬跡。
李法醫道:「雙臂形成抵抗傷,屋子裡亂七八糟的,說明兩人有過打鬥。小林,多提取幾份血樣,說不定混入了兇手的血跡。」
抵抗傷是法醫病理學的一個概念,即受害者在被襲擊過程中本能地用手阻擋兇器或試圖搶奪兇器時造成的傷害。抵抗傷如果是在手掌、手指關節處的切割傷,這意味著受害者曾試圖搶奪兇器;如果是在手掌、胳膊上的貫穿傷或切割傷,這說明受害者曾使用胳膊或手阻擋刀具。
田甜仔細看傷口,又道:「死者的傷口顯示既有主動性抵抗,又有被動性抵抗。他的手掌內側有一條線性創傷,這是主動性抵抗,說明了兩點:一是他主動握住兇手的刀刃,二是兇手用的是單刃刀。而手臂和胳膊則是被動性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