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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朴沒有回答,突然「啊」了一聲,只見純白T恤上落了一滴紅油,格外顯眼。他低頭看著胸前痕跡,道:「完了,這就是貪吃的代價。」他用餐巾紙擦了擦紅油,見無法擦掉,也就不管這團污漬,繼續享受美味。
《新聞聯播》結束,山南衛視開始播放近期很火的《等待》節目,此節目兩周一期,主要內容是平凡老百姓這一輩子「等待之事」,節目組則儘量幫助其實現願望。
老朴終於滿足對美味的需求,放下筷子,道:「命案積案並非件件能破,我們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具體到此案,我認為唐案並非孤案,和黃案、吳案密切相關,黃衛案也與這幾個案子脫不了關係,這是我的基本觀點。這是一團亂麻,我們要找到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牛鼻子。」
「我非常贊同朴老師的想法,其實我也是這種想法,就是找不到證據,沒有發力之處。」
「找不到證據就得調整思路。殺人兇手是如何掌握黃衛動向的,如何掌握唐山林動向的,這兩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另外,這一次你們採集血樣的量很大,動用了很多民警,能不能保證每份血樣都真實?」
侯大利考慮過這兩個問題,因而懷疑有內鬼。分管副局長劉戰剛要求順著黃大磊、吳開軍這條線查一查是否存在內鬼,要求暗查之事要絕對保密。在領導沒有發話時,侯大利並沒有對老朴提及此事,只是回答了後一個問題:「全局動用了兩百多位民警採集血樣,有嚴格標準,我們只能相信每份血樣都是真實可信的,不可能重新採集。」
老朴又道:「杜強是獨生子,他們那個年代獨生子有些罕見,是什麼原因?」
侯大利有些汗顏,道:「沒有查找這個原因。」
《等待》節目中正在播放一個母親對抱錯孩子的「等待」。這個母親發現兒子與自己和丈夫的相貌差異很大,悄悄做了親子鑑定,發現不是自己親生,懷疑當初同一個房間的產婦抱錯了孩子,多方尋找,卻一直沒有找到當初同房的產婦。節目最後,欄目組幫助找到了同房產婦,兩個孩子確實是抱錯了。雖然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兩家四個家長仍然哭得昏天暗地。
節目即將播完之時,侯大利想起老朴提出的諸多問題,突然跳將起來,指著電視畫面,道:「我可能犯了一個錯,掉入了習慣思維陷阱。」
「什麼習慣思維?」
「朴老師很敏銳,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杜家德這個年齡,農村家庭一般都有三四個小孩子,他們家只有一個,確實很奇怪。由於杜強失蹤多年,沒法提取其血樣,我們是查杜強父母的DNA來與精斑DNA比對是否有親緣關係,結果查否。這個電視節目說明了一件事,杜強的父母不一定就是親生父母,如果不是親生父母,那麼肯定不能比對成功。」
「你這個腦洞很大啊,但是有道理,值得深挖。」
產生了這個想法以後,侯大利覺得黑沉沉的烏雲中似乎露出一絲光亮,道:「那我就按照這個毫無根據的思路進行調查。」
老朴揮了揮手,道:「死馬當成活馬醫,大膽去查,反正沒有任何損失。」
揮手之後,他低頭看著胸前純白T恤上的紅油,痛惜地道:「這可是今年新款啊,吃一頓飯就廢掉,太可惜。但是,若是你能找到杜強不是杜強父母親生的證據,這件新款毀掉也值得。」
早晨,朱林剛上班,遇到了在院子裡和旺財玩耍的侯大利和老朴。他聽了侯大利的想法,覺得匪夷所思,道:「大利,這種思路你也想得出來?」
侯大利用了老朴昨晚說過的話,道:「死馬當成活馬醫,若是被我們蒙對了,以前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我這就跑一趟梅山,做詳細調查。」
老朴笑道:「還是老辦法,從社會關係入手,若真是抱養的小孩,親戚朋友應該知道。」
朱林很尊重省廳刑偵專家的意見,見老朴也支持這個想法,道:「不用親自去跑一趟,這事讓老馬調查最有效。老馬是以前梅山的公安人員,熟悉當地情況,現在退休了,對公安業務仍然很熱愛。」
老馬接到朱支隊電話以後,不到半小時就趕了過來。
老朴在省廳工作,面對省廳領導們都以平常心對之,很少有「屁顛顛」的表現,今天見到老馬如農村老人一樣的相貌和穿著,立刻從座位上起身,主動給老馬散煙。
老馬接過香菸,放在鼻尖使勁嗅,道:「我當了一輩子公安,這是第一次抽到省廳領導的煙。其實,我是第一次見到省廳領導。」
老朴勉強能夠聽懂老馬的梅山土話,笑道:「說啥子省廳領導,我就是一個普通偵查員。」
老馬抽了兩口煙,聽了任務,拍起胸膛來,道:「我這人沒有別的本事,不懂電腦,不會開車,做不來現在的公安業務,但是,論起人熟地熟,現在梅山派出所的大學生就遠遠不如我。這幾十年,我幾乎進過每一幢房子,叫得出大部分人的名字,和我關係好的社員不說有一個營,至少有一個連。」
交代完任務,侯大利開車送老馬到梅山。到了梅山,老馬步行到場鎮,去找關係戶。侯大利則來到前次去過的黃氏農家樂,找黃老闆要了釣魚竿,專心釣鯽魚。 黃老闆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道:「侯老闆,我聽說吳老闆出事了,挨了一槍,腦袋都被打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