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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大隊長陳陽卻有不同意見,道:「我傾向於是一個兇手。唐山林案,遮擋監控器的是一把雨傘;黃大磊案,兇手披雨衣,打雨傘。當天沒有雨,雨衣的作用是遮身材,雨傘的作用是遮相貌和身材。兇手是用的同一個思路,支持串併案。」
參會偵查員議論起來,一些人支持串併案,另一些人否定串併案。
劉戰剛面色凝重,道:「同志們,大家肩上擔子非常重啊。如果兇手是一個人,那麼這個兇手具有相當強的反偵查能力,能用刀,槍法還好,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比石秋陽還難對付。因為石秋陽殺人是有邏輯的,找到這個邏輯,破案就是必然。而這個兇手動機不明確,破案難度很大。如果兇手是兩個人,那麼在我市就有兩個具有反偵查能力的犯罪嫌疑人,壓力同樣巨大。」
他說到這裡,眼光從偵查員們臉上滑過去,停在侯大利臉上。
重案大隊都知道劉戰剛經常會讓「神探」侯大利談一談看法,每次神探發了言以後,必然有繁重任務安排下來,累得大家夠嗆。劉戰剛目光定格在侯大利臉上之後,不少參會偵查員下意識皺起眉頭。
果然,劉戰剛又開口道:「105專案組這些天都在調查走訪,你們作為配偵單位,有什麼意見?」
朱林道:「侯大利在管案子,由他來講。」
侯大利從筆記本上抬起頭,道:「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成熟,等散會以後向領導單獨匯報。」
此語一出,參會偵查員都瞪大了眼,齊刷刷看向侯大利。在案情分析會上,「不成熟」的想法是可以講的,侯大利不肯當面講出「不成熟」的想法,肯定另有隱情,而不能講的隱情往往和內部人員有關係。
「侯大利到底還是嫩了點,也年輕氣盛,此刻最佳的回答是沒有線索,而不是下來匯報。下來匯報不能當面說,而是暗自做。」朱林心想著,用犀利的眼光看了侯大利一眼,暗自後悔自己沒有叮囑這個細節。
侯大利更關注案件本身,雖然注意到大家此時神情各異,卻沒有太在意。
劉戰剛臉色如常,眼光從朱林臉上滑過,又轉向老譚,詢問技術室是否有新的發現。
老譚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新線索,刑偵總隊的槍彈專家來看了,子彈是六四式警用手槍的子彈,正在從手槍這條線追查。」
案情分析會結束以後,朱林和侯大利留了下來,一起前往市局的劉戰剛辦公室。
在越野車上,朱林毫不客氣地批評道:「侯大利,你腦袋平時很靈光,今天怎麼亂說話?你這種說法,很容易引起大家猜疑,極不妥當。你直接回答沒有意見,下來單獨找領導匯報,一切OK。」
「朱支,我沒有考慮太多。」
朱林毫不客氣,道:「你為什麼不肯在領導面前說出沒有意見?這是虛榮心,大家稱你為神探,你真以為自己就是神探,說不出新意見,有辱神探面子。」
侯大利在開車,最初對於朱林的批評是不以為意,聽到後面幾句,臉頰開始發燙。雖然他回答領導問話時並沒有刻意想著虛榮心問題,可是究其本質,自己確實產生了虛榮心。自己表面上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事實上還是在意的,只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反映出來。
「話已經出口,無法更改了。幸好你還動了腦殼,沒有當面說出黃衛、秦力這些事。這是教訓,以後別把自己當成神探,小尾巴夾起來。」
「嗯,下次我一定注意。」
「說話做事要考慮全局,有些話不能貿然出口。現在你是基層偵查員,職能有限,但是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換位思考,站在指揮員角度,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會想明白很多事情。」
朱林藉此事對侯大利進行敲打,免得這個極具天賦的年輕人驕傲自滿。在刑偵戰線上工作了二十多年,他深知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是有局限的,個人天賦在案偵工作中肯定有突出作用,但是起決定作用的還是系統作戰。個人英雄主義是浪漫的,在現代刑偵工作中卻行不通。他之所以不願意為朱凱的事情找侯大利開後門,原因也在於此。若是真讓侯大利開了後門,他面對侯大利時很難做到現在這樣公平公正,沒有私心。
老薑之所以願意幫助朱凱,則是因為退休多年,對人生有了另一層感悟,對世事看得更通透,再加上幫的是老戰友的兒子,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劉戰剛是分管副局長,辦公室寬大,有一個小型會客室,是特意用來開比較機密的小範圍會議的。諸人坐下後,劉戰剛道:「小侯,有什麼話,在這裡可以直說。」
「專案組前些天進行了系列調查走訪,有些想法,但是沒有證據支撐,所以沒有在會上說。我可不可以用白板?」
劉戰剛道:「廢話,當然可以。」
侯大利多次到劉戰剛辦公室,熟悉其設備,將小白板推了過來,在上面用大號簽字筆寫下了黃大磊、吳開軍、杜強、秦濤、唐山林、秦力、黃衛七個名字,關係如下:黃大磊、吳開軍、杜強和秦濤喝過血酒,秦濤和秦力是親兄弟,吳開軍和唐山林是一個團伙,黃衛和秦力是搭檔,黃衛千里押解過吳開軍。
當前現狀:黃大磊中槍,吳開軍進看守所,杜強失蹤,秦濤在銀行工作,唐山林遇害,秦力辭職做生意,黃衛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