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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鼓勵道:「你要勇敢地站出來,把那幫大流氓繩之以法,這才能給你父親一個公道,也給自己一個公道。」
張英眼角湧出大滴淚水,哽咽著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們。那幫龜兒子太兇了,我現在都還在做噩夢,出門都怕。」
侯大利用堅定的語氣道:「你能夠相信我們,我們會還你一個公道。說具體一點,時間、地點、起因、過程、參加人,越具體越好。」
初到重案一組的時候,大家普遍認為侯大利是科班出身,運用刑事技術的能力是全支隊翹楚,可是在使用傳統偵查手段上來說存在薄弱環節。吳煜案、二道拐黑骨案之後,侯大利搞排查的能力提高得非常快,在交談過程中能夠迅速獲得調查走訪對象或者受害人及其家屬的信任,獲得真實信息。
江克揚暗自在心裡點了個贊。
回憶5月27日之事,張英面露痛苦之色,道:「那天我帶著娃兒上完書法班,正準備坐公交車。走到老工人文化宮南門,有一輛麵包車突然停在身邊,幾個人拉著我和兒子就上了車。我當時嚇壞了,叫了幾句,就被幾個人拖到車裡,壓在車廂里,根本動不了。」
侯大利濃眉緊鎖,道:「你以前只是說被幾個人攔住,沒有提到麵包車。你被拉上了麵包車?」
張英怒視侯大利,大聲道:「我爸被你們打死,我心裡煩,不想說。我被拉上麵包車,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侯大利沒有受對方情緒影響,聲音平和,態度堅定,追問道:「什麼顏色的麵包車,能記住車牌嗎?」
張英道:「大街上這麼多車,有輛麵包車突然停在面前,誰記得住車牌。麵包車是白色的。」
侯大利道:「舊車還是新車?」
張英道:「應該是舊車,反正不太新。」
侯大利道:「麵包車是哪裡的牌照?」
張英道:「江州牌的。」
侯大利道:「你身邊有沒有其他人?」
張英道:「老工人文化宮南門就是一溜圍牆,人比較少,我帶兒子去拐角公交站,沒有注意到周邊有沒有人。」
侯大利道:「抓你的有幾個人,多大年齡,身上有什麼明顯特徵?」
「從車裡跳出來幾個人,一人先抱著我兒子到車裡,另外兩人拽著我到車裡。他們力氣很大,我回過神來,已經被帶到車裡。這些人壞得很,跳下車就給我和兒子頭上都籠了一個黑袋子,我沒有看清楚來人。然後汽車就開動了。有一個人就讓我給我爸打電話。我最初怕得很,還以為遇到人販子,後來曉得是搞拆遷的,知道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才不怕,還罵他們。誰知我想錯了,他們打了我幾拳,還打我兒子。然後,然後,他們脫了我的衣服,有人給我照相,有人摸我,四處亂摸,非常下流。」
張英說到這裡時,仿佛又回到了當日,敘述之時身體緊緊收縮,雙臂用力抱在胸前。
侯大利道:「你為什麼不報警?」
張英道:「車開了一會兒,我記得對方接到一個電話,說了一句『死了啊』,然後我和兒子就被那些人放下來,放在江州橋邊。最多一分鐘,我就接到鄰居的電話,說我爸被打死了。當時滿腦子是我爸的事情,根本沒有想到報警。後來有警察來調查,說實話,我挺恨你們,也就沒說當天的事情。」
這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如果當天及時報案,或許還有可能找到這夥人的生物檢材,如今隔了這麼長時間,就算有生物檢材也早就被污染了。
侯大利抱著一絲僥倖,道:「當天的衣服,你怎麼處理的?」
張英道:「爸爸死了,我哪裡來得及換衣服,忙了一天,晚上本想把那身衣服扔掉,後來想到是新買的衣服,扔掉太可惜,就在洗衣機里洗了。我和兒子的衣服,一起洗的。」
一絲僥倖被打得粉碎,侯大利仍然沒有放棄,道:「這些人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點,你一點都沒有看清?」
張英搖頭,道:「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拉進車裡。我記得他們都戴了墨鏡,還戴了那種旅行帽。」
侯大利道:「那人說話是什麼口音?」
張英道:「前後只有一個人說話,他說話是湖州口音。我老家就是湖州的,聽得很清楚,就是湖州口音。」
江州是山南第二大城市,到江州工作的湖州人很多,這條線索也許重要,也許不重要,一切看後續調查。
侯大利又道:「據李強講,他從你爸手機中聽到了你兒子的聲音。你兒子當時是什麼狀態,是否看到聽到了什麼?」
「我被拉到麵包車上後就被蒙了眼,只知道兒子在身邊不停地哭。後來,我才知道兒子也被蒙了頭,壞人讓他跟外公說自己被打了。」張英看了看裡屋,道,「兒子在裡面看電視,你們可以問他。」
張英兒子只有六歲,眉清目秀,在大人面前怯生生的。他就記住「被蒙了眼睛,有人打他」這兩件事情,其他事情都迷迷糊糊。
回到刑警新樓,侯大利先給馬小兵打了電話,詢問調取電話記錄的情況,然後找到支隊長陳陽,匯報新發現的案件線索。
陳陽此刻的注意力集中在黃大森爆炸案上,道:「全局在爆炸案上投入大量人力,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誰都受不了。滕麻子剛剛離開我辦公室,他提出抽調專門人員成立專案組追捕黃大森,大部分人員還得撤回來。我同意這個方案,準備再向宮局匯報。爆炸案影響太大,誰來擔任追捕組組長,還得局領導定。你剛才談到的猥褻婦女案,這種小案子用不著重案一組偵辦,移交給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