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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接受勝利,而不能接受失敗。
本科階段,一切都波瀾不驚,D城大學雖然也有許多優秀的學生,但我還是能夠保持名列前茅。
大二的時候,我戀愛了。曾經我一直覺得戀愛只是浪費時間,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就能熟練回絕女生追求的我,第一次感受到青春的悸動。比我小一歲的師妹茉莉,成了我的初戀女友。
成績優異、家庭和諧,還有個溫柔漂亮的女朋友,加上大四的時候,我早早就鎖定了一個直接保研的名額,我依然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在我讀研究生的第一年崩塌。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周六,同時也是我父母結婚三十周年的紀念日,父親特意提前發了個簡訊給我,讓我周末留校別回家了,他要跟母親過二人浪漫世界。
每一年的這一天,他們都會「拋棄」我,我早就習慣了。
那天晚上大概十點中的時候,我剛剛從圖書館自習完出來,就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電話那頭很嘈雜,一個大嗓門的男人聲嘶力竭地對我說,我家發生了嚴重火災,有人員傷亡,讓我趕緊回來一趟。
一開始我還覺得是詐騙電話,但撥打父母的手機都無人接聽,我有點慌張,連忙搭上計程車趕回家。在小區門外,我已經能夠聽見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也能看到直衝雲霄的濃煙。那一刻,我就知道,那個電話是真的。
在一片混亂之中,我不記得自己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些什麼人,說了些什麼話,我整個人似乎失去了靈魂,只是一個扯線木偶,而扯動絲線的那隻手,叫命運。
「臥室里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他們似乎是喝了紅酒,睡得很死,沒來得及逃出來……」
「你可以去看一下他們……」
我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來到救護車上,用顫抖的右手掀開其中一副擔架上的白布。
那是父親,他表情安詳,似乎沒有遭受任何痛苦。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無聲地悲泣起來。
另外一副擔架上的白布,我竟然沒有勇氣掀開。
「冬麟!」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愣住了,那是母親的聲音。
「媽……媽?」
母親扶著救護車的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的頭髮被風吹亂了,一看就是急匆匆趕過來的樣子。
「冬麟,你冷靜點,聽我解釋。」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飛快地掀開另外一塊白布,看到一張年輕女生的臉龐,她的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
跟父親死在同一張床上的人,是誰?
我幾乎是虛脫地癱坐到了地上。
「不可能……發生了什麼……」
母親扶著我,說道:「冬麟,你長大了,媽媽不想再瞞你了。」
我木然地看著她,她的樣子變得好陌生。
「我跟你爸的感情,一早就破裂了。」母親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著,「但為了讓你健康快樂地成長,這個家絕對不能散,我們只好一直瞞著你。」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發現我說話的聲音乾澀而低沉,幾乎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很早很早以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母親長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尋找合適的措辭,「你爸爸的身體,有點問題……」
這時候,我注意到一個站在圍觀群眾當中頭髮灰白的男人,他以關切的目光看著我和母親,這個男人我之前從未見過,但他的眉目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父母結婚已經三十年了,他們那一輩人,基本上在結婚之後就會要孩子,可我今年才二十三歲。
所以他們努力了六年多才懷上我,而母親說,父親的身體有問題,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破裂了。
眼前那個陌生的男人,並不是像我認識的誰,而是像我。
就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一切,我是個很聰明的人。
難怪父親和母親幾乎不會一起出門旅行。
難怪他們似乎一直用各自的方式來陪伴我。
我有種反胃的感覺,這個家庭之前的感覺有多幸福,現在的感覺就有多噁心。
「不!」我怒吼一聲,「閉嘴!別胡說八道!」
「冬麟,媽媽對不起你……」
「不,不可能!你滾開!」我瘋了一樣大喊大叫起來。
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這樣子的。
我汪冬麟,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還說了些什麼,只記得自己粗暴地推開了母親,撞開一切擋在我面前的人,拼命地往前跑。我好像跑到了公交站,下意識地跳上一輛剛靠站的公交車,坐了很久,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恰好坐上了返回學校的線路。
我突然很想見一下茉莉,她因為準備考研,搬出了宿舍,在學校旁邊租了一個小房子,那地方我也只去過兩次。
這時候,我需要她的安慰、她的擁抱、她的身體。
我隨身攜帶的書包里,有她留給我的備用鑰匙。
於是我麻木地下了車,憑著依稀的記憶,花了不少時間,終於找到了茉莉的住處。
鬼使神差,我沒有敲門,而是直接用鑰匙開門進屋。小小的客廳並沒有開燈,漆黑一片,而唯一的房間關著門,門縫處漏出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