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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重又被嘲笑,我很是鬱悶。但我還是堅持穿戴上了安全繩下到了坡底。
現場慘不忍睹。
在我們的腦海中,古靈的面孔很是清秀。雖然說不上國色天香,但至少也有閉月羞花的容貌。可是眼前,面孔已經不復存在。
我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斷崖,至少有一百米高。而且,古靈著地的時候,是頭部先著地,且撞在了一大塊岩石之上。可想而知,現場該有多麼的血腥。
我們幾乎看不清古靈頭部的形狀了,只有根據那披肩的長髮,判斷出她的頭顱原來的位置。顱腦已經完全崩裂,在大岩石之上,腦漿和血液呈放射狀、扇形噴濺出去。雖然是頭部先著地,她的軀幹和四肢還是有多發性骨折,右側上臂和雙側大腿都形成了假關節。
與其說是一具屍體,不如說是一攤肉泥。
雖然這樣的屍體接觸上去的感覺非常瘮人,但我還是戴上了手套,仔細檢查古靈的每個口袋。
也是幸虧檢查了口袋,我在她的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了一個U盤。
“這樣的情況,屍體怕是不好運走了。”我說,“都成泥了。不如在這裡就地掩埋吧。”
其實山區、風景區的警察會做一件事情,就是到山崖下去檢驗墜崖的屍體,如果排除他殺,就會把屍體在山裡就地掩埋。
一來,山區里想從山崖下運走一具高墜的屍體是非常困難的;二來,既然墜崖者選擇了在這裡結束自己的生命,那麼警察也會成全他,讓他長眠於此。
“那這個U盤呢?”林濤指了指我手裡的U盤問。
“拍照固定取證。”我說,“回去專案組,看看古靈想留下些什麼。”
“估計拉你回去,又是一件費勁的事情了。”大寶指了指我腰間的安全繩。
4.
“警察兄弟們,你們辛苦了。”
這是一個讓人驚愕的開場白。
我們在古靈身上獲取的U盤裡,只有一個視頻文件。我們圍坐在會議桌旁,認真地觀看著專案組大屏幕上播放的視頻。
這是古靈的一個自拍。視頻的開頭,古靈調整好攝像頭之後,就開始了敘述。在我看來,這與其說是她的心路歷程,不如說是一封總結人生的遺書。
看著畫面里那一張沉著冷靜的清秀面孔,我們不禁想到了古靈的屍體,那一具看不出面孔的屍體、那一具顱腦完全崩裂的屍體,還有那扇形噴濺的腦組織,不禁心裡一陣難受。
“警察兄弟們,你們辛苦了。”古靈整理了一下長發,對著攝像頭說,“當你們觀看這段視頻的時候,可能已經檢驗完我和鄧宗的屍體了。所以,你們辛苦了。對於過往的案件,我認罪,但是不認錯。”
畫面里的古靈低下頭去,思考了一會兒,又重新振作精神地抬起頭來,說:“我的人生不長,但是對一些現象看得很多。怎麼說呢,我是看得透、想不開吧。在我看來,所謂的因果報應都是騙人的。什麼老天?什麼上帝?是,有因果,但是根本就沒有報應。不然,為什麼好人不長久,壞人活百年呢?
“你們可能都認為,我是在為我弟弟報仇對吧?其實,我並沒有那麼膚淺。只是我深愛的弟弟,為了那麼傲慢的一個社會渣滓獻出了生命,渣滓卻仍在毫無負擔地享受生活。這能說有‘報應’的存在嗎?所謂的報應,不過就是懦弱的人自我安慰的想法吧。
“很多人的理念就是,法律處置不了的人,就要用道德標尺去量。量來量去,又有什麼意義呢?對待那些壞人,除了咒罵一句‘你要遭天譴’,還能有什麼辦法?你們看不慣那些壞人,但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既然這樣,不如我來替天行道,當這個‘天譴者’好了。
“是啊,我就是一個弱女子,怎麼去懲治這些壞人呢?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我也痛恨上天沒有給我男兒身。不過,可以用腦子。並不是所有的辦法用體力都是有效的。比如那個蘇詩,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居然還能逍遙自在?要是我,肯定就隨著自己的孩子去了。我跟蹤她,觀察她的言行,最後發現了她的弱點。她好像很關注自己的命運,總是想去找一些所謂的‘大師’來給她指點迷津。我之所以後來一直用算命先生的身份來釣魚,就是從蘇詩開始的。
“最開始,我認為自己對付一個弱小的蘇詩並不成問題。所以我把她約到了野外,準備趁她不備,弄死她。可是沒有想到,一個人在極度想要求生的狀態下,爆發出的潛力也是非常可怕的。我已經打傷了她,可她還是能奔跑、呼救。好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她叫破了喉嚨也沒有用。在追逐的過程中,蘇詩一個踉蹌跌下了山崖。我其實是想拉住她的,可沒想到,只是拽下了她的一縷頭髮。
“蘇詩掉下去的地方,居然是一處動物養殖場。暫且認為是動物養殖場吧,因為我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除了成群的貓、狗,居然也看不到人。這些動物開始是四散逃開,然後開始嘗試著去攻擊蘇詩。我也不知道她死了沒有,但是在被數十隻貓、狗的圍攻之下想活下來,應該很難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覺得我的所作所為是有天意在協助了。這樣的結果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讓我更加覺得痛快!甚至,是天意讓我留下了一縷壞人的頭髮。後來我請教過大神,我相信,在弟弟面前焚毀這縷頭髮,弟弟就能聽得見這個人的故事。因此,接下來的每次行動,我都會帶回去一縷頭髮,告訴弟弟壞人們的故事。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九泉之下的弟弟,能夠醒悟,能夠明白我的一片苦心,能夠理解我當初為什麼不讓他去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