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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啊,這個劉落英才是有人指點。”大寶說。
“不管怎麼指點,一會兒韓亮過來告知理化結果,不就一目了然了嗎?”我無奈地笑了笑說,“看看我推測得對不對,是不是哽死,結果一出,是不是意外,不也就一目了然了嗎?”
“嗯,我也覺得不是他殺。”趙永說道。
“剛才我們做屍表檢驗的時候說過什麼?”我說道,“死者周身非常整潔,衣著也很乾淨,甚至指甲都修剪得很精緻。這是一個只有半自理能力的阿爾茨海默病患者應該有的能力嗎?不,即便是保姆,也不會這麼盡心盡力,小羽毛剛才帶回來的保姆的證言,也沒強調對死者的個人衛生無微不至吧?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更多相處時間的死者小女兒對他照顧得很是周到。如果是恨不得他早點死,好繼承遺產的不肖子孫,會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的父親嗎?”
“突然想到你曾經和師父出過的一個現場。”大寶說,“那家兒媳婦照顧植物人的公公,但不懂醫學,最後公公只吃不拉,撐死了。結果被老公打了一頓。唉,是啊,我們除了給逝者洗冤,還得還受委屈的人一個清白。”
我一邊點頭讚許大寶的總結,一邊已經完成了開胸工作,說:“死者的胸腹部器官位置正常,無器官、血管的破裂出血。嗯,器官瘀血。”
“窒息徵象還是有的,指甲也有青紫。”趙永說道,“喏,你看,心尖還有出血點。”
“看來又被老秦猜對了,哽死。”大寶說道。
我沒有回答,用止血鉗在死者的腹腔內,找到了胃,然後用剪刀剪開。
“不對啊。”我用勺子舀出了死者的胃內容物,說道,“胃內容物還沒有開始消化,倒是確實可以證明是吃飯的時候死亡的。不過,這胃內容物里,有不少清晰的蛋黃樣的食糜啊。”
“你是說,他明明把雞蛋吞下去了,為什麼會哽死,是吧?”趙永皺起了眉頭。
“對啊,這麼多量,有一個雞蛋的蛋黃了。”大寶說,“難道是吃了兩個雞蛋?”
陳詩羽搖搖頭,說:“不,保姆說就一個雞蛋。”
“不用急著猜測,一會兒解剖頸部,再下結論。”我制止了大寶的猜測,將勺子中的胃內容物裝進物證瓶,說,“這些胃內容物也要送去理化部門進行檢驗。”
此時,陳詩羽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接通了電話,聽了一會兒,對我說:“韓亮打你電話你沒接,猜到你在解剖。他說,理化檢驗的初步結果出來了,沒有常規毒物。”
“果真不是中毒。但是若也不是哽死,總不能又來一個死因不明的吧?”大寶說道。
“為什麼要加‘又’?上一起案件,我們可是判斷出了死因的。”我說,“現在,我們解剖頸部吧,看看他的氣管內有沒有異物,就知道一切了。”
萬萬沒想到,結論的出現,並沒有等到我們打開死者的氣管。我用手術刀切開死者頸部正中的皮膚之時,就發現了異樣。
刀一切開皮膚的時候,就暴露出了死者頸部兩側胸鎖乳突肌廣泛的出血,這顯然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
“頸部這麼多出血,我還是第一次見!”大寶驚呼了一聲,說,“可是他頸部皮膚沒有出血啊,皮下肌肉里哪來這麼多出血?隔山打牛嗎?”
我同樣感到奇怪,連忙逐層分離了死者頸部的肌肉,然後用“掏舌頭”的辦法把死者整個咽喉部位都拽了出來。喉頭的周圍,都是嚴重的出血跡象。
不論心裡有多奇怪,我們還是把死者喉頭周圍的各組織仔細地進行了分離,逐一進行觀察。可以確定的是,死者的舌骨和甲狀軟骨這兩個在外力作用下最容易發生骨折的骨骼沒有骨折,但是甲狀軟骨和環狀軟骨的內壁可以看到非常嚴重的水腫和出血的跡象。會厭軟骨上,也都是大塊的出血斑跡。聲帶及前庭皺襞的出血和水腫更加明確,而且聲門周圍有一個巨大的血腫。
可以說,這是我們見過的最嚴重的頸部出血。即便是在很多扼頸致死,甚至死亡前劇烈掙扎反抗的屍體上,也不可能看到出血、水腫到這麼嚴重的程度。
“食管和氣管內是通暢的,沒有異物。”趙永用剪刀剪開了死者的氣管,說,“不是哽死。”
“啊?老秦,你推斷錯了。”大寶說。
我點點頭,說:“這個情況,我確實是始料未及的。”
“始料未及啥?”陳詩羽說,“這些出血,是致死的原因嗎?”
我點了點頭,說:“大量的出血血腫,加之喉頭水腫,把死者的咽喉給堵得差不多了。加上死者吃早飯的吞咽作用,造成了更多的出血和水腫,最終完全堵塞咽喉,從而窒息死亡。”
說完,我用止血鉗夾起死者被切開的頸部皮膚,對著窗外的陽光看了起來。頸部的皮膚比較薄,所以有一定的透光性。光線透過皮膚,如果有一些輕微的、屍表檢驗無法發現的皮內出血,就可以利用這種方式發現。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果真是看出了問題。透過窗外的陽光,我看見死者的頸部皮膚上,有兩個新月形的輕微出血。
“看來,這還真的是外力導致死亡的。”我嘆息了一聲,說道。
“啊?不是都排除了是中毒嗎?”陳詩羽說,“哦,你的意思是說,是保姆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