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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輪到我有些吃驚,我想了想,笑著對馬元騰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配合警方,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從醫院走了出來,我還是一臉愁容地坐上了警車。
“我知道了,你是看兩個死者和傷者身上的損傷,所以……”大寶上了車就說。
我揮了揮手,讓大寶不要打擾我的思路,對韓亮說:“走,去市局DNA室。”
“好的。”韓亮發動了汽車。
幾乎是同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一看是林濤打來的,連忙接通了電話。
“老秦,現場東側臥室的外面,有一棵樹,離窗子很近。”林濤說,“我們在樹幹上,找到了攀爬的痕跡,很新鮮。”
“有比對價值嗎?”我問道。
“沒有,就是擦蹭痕跡,花紋看不清楚。”林濤說道,“我看了半天,好像是波浪形的,也就是任前進的鞋底花紋。”
“知道了,你再仔細看看鞋印,我急著去DNA室,回頭再討論吧。”我打斷了林濤的話。
林濤有些意外,問道:“你去看前期提取的生物檢材的DNA信息嗎?”
“不,我還要去盯著DNA室趕做兩份檢材。”我說完,掛斷了電話,然後對陳詩羽說:“醫院這邊沒有警力嗎?”
“沒有吧,我們進去都是保衛科長帶進去的,沒有民警在。”陳詩羽說,“沒必要派警力看著他吧?”
“當他是個證人的時候,確實不需要。”我說,“不過,你還是讓錢局長布置一下吧,派兩個民警守著他。”
3
第二天一早,各路兵馬在專案組會合了。我們勘查小組各司其職,整整工作了一夜的時間,所以一個個顯得極其疲憊。尤其是程子硯,顯然看了一整夜的監控,所以雙眼都是通紅的。
陳詩羽一改平日裡雷厲風行的作風,夾著本子,走在我們幾個人的最後面,低著頭,一臉頹廢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這關子賣的,究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錢局長見我們進門,立即問道。
“啊?我什麼時候賣關子了?哦,你是說我讓你們派人看守馬元騰是吧?哈哈,那是有原因的。之前我只是懷疑,沒有證據,所以我也沒敢隨便亂說。但昨天下午,我們去詢問了馬元騰,更是覺得疑竇叢生。我擔心我們的貿然詢問會打草驚蛇,所以只能讓你們派人看守。畢竟我還需要一整晚的時間,去固定所有的證據。”我說,“不過,現在,我覺得基本上已經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馬元騰說了假話。也就是說,你們可以去準備刑事拘留的手續了。”
“他說假話?”錢局長有些吃驚,問道。
“開始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聳了聳肩膀,說,“不過,這個案子既然已經通過現場勘查排除了其他人進入現場作案的可能,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就是馬元騰的供述是真實的,另一種就是馬元騰在說假話來掩蓋他才是兇手的事實真相。”
“你果然是懷疑馬元騰!好,願聞其詳。”錢局長突然文縐縐地說道。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既然也不著急,那就讓我慢慢說起,你們也好理解前因後果,算是為以後類似的案件提供前車之鑑。這樣說吧,最初讓我感到費解的,是嫌疑人身上的損傷情況。這裡要先科普一下砍創和切割創的區別。這兩種損傷,都是銳器傷,但是對致傷工具的提示是有不同的。切割創的一側創角會有拖尾痕跡,另一側創角銳利但是不會非常尖銳,也就是說兩側創角形態不對等,而砍創則是兩側創角尖銳,形態較相符。另外,切割創一般不會太深,更不會導致下方骨骼骨折,而砍創經常會導致骨折。切割創,任何刀具都可以形成,但是砍創必須是有一定刃長和重量的刀具才能形成。結合這個案子,現場遺留的兩把刀具都可以形成切割創,但是形成砍創的,必須是西瓜刀。”
“嗯,這個好理解。”錢局長說,“你費解的是什麼呢?”
切割創和砍創對比示意圖
“最開始,我看了馬元騰的病歷,後來又看了他本人的創口。”我說,“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的是砍創而不是切割創。”
“砍創,只能是西瓜刀,說明任前進拿著的是西瓜刀。”主辦偵查員小李說道。
“對。”我說,“任前進拿著西瓜刀、馬元騰拿著匕首,這確實符合兩人的損傷情況,但是彭斯涵的損傷情況就解釋不了,因為她的大腿創口,是被匕首捅的。”
“所以呢?”
“所以,我就去問了一下馬元騰,看看他是怎麼說的。”我說,“超乎我想像的是,這個孩子有著同齡人不具備的心理素質和縝密的思維。我問他的時候,他心存戒心地先說自己不記得了。後來他可能想明白了我問他的意思,就說任前進先拿著匕首,他順手抄起了臥室外茶几上的西瓜刀,可是在搏鬥的過程中,雙方的刀都掉了,撿起來的時候,就互換了。”
“對啊,他的這個說法,就可以解釋所有人身上的損傷了。”錢局長點了點頭,說道。
“確實,所以我說他的反應超乎了我的意料。”我說,“可惜,我還是認準了馬元騰才是兇手,只是我沒想到他的智商這麼高。咱們先不說搏鬥過程中兩個人的刀同時掉落的這種概率有多小,單說兩個人的損傷。任前進身上只有匕首傷,而馬元騰的身上只有砍傷。也就是說,按照馬元騰的說辭,在刀具掉落之前,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傷害到對方,等刀具掉落之後,重新撿起來,才開始互相傷害,你覺得,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是不是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