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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晉松坐在那裡，盯著自己的手——這雙手上一片凝結的暗紅，那都是沈嚴的血，程晉松眼前仿佛一直浮動著那個巨大的傷口，血那麼快地流著，流得令他心驚。程晉松覺得自己的大腦中一片空白，他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盯著那扇門，等待著裡面的結果。

　　  手術進行了足足五個小時。其間有護士出出入入，每次都行色匆匆。有人過去詢問裡面的情況，得到的只是一個無聲的搖頭。

　　  煎熬……

　　  四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所有人立刻站了起來衝到門口。

　　  大門打開，兩位醫生走了出來，他們看著門外焦急等待的人們，問道：“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是！”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程晉松與沈皓同時衝過去。

　　  “病人肋骨開放性骨折，腹部動脈破裂，要不是止血及時，估計都挺不到這兒了。現在我們已經為他止住了血，但是病人的情況依舊比較危險，”醫生看了一眼兩人，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都如墜冰窟的話：“他能不能挺過去，就要靠他的意志了……”

　　  ICU——重症監護病房。

　　  程晉松已經在ICU中陪了快三天。

　　  沈嚴在手術結束後，就被送入了ICU，程晉松當時就也跟著過來了。借著養傷的理由，他這三天一步沒出醫院，全都耗在了這裡。沈皓第一天也守在這裡，然而第二天就又回了警局——沈皓的說法是，警隊那邊正在處理現場，程晉松已經不去了，自己必須要過去幫忙。於是，白天，程晉松就在ICU中陪著沈嚴，而晚上的時候，沈皓則會回來與程晉松替班，順便告訴他事件的處理進程——而對於程晉松為何如此執著地要守在這裡，沈皓卻從沒有問過。

　　  三天間，來探視沈嚴的人幾乎沒有斷過。市里、局裡的領導，警局的同事，程父程母，以及因破案而與沈嚴有過接觸的人，還有一些程晉松完全沒想過的人，例如李光玫，姜建東，以及陳東……

　　  對於陳東的到來，程晉松頗為意外。

　　  “在澳洲聽你提起程老師，我就打算過來看看他了。結果一過來就聽到你們這邊出事的消息……”陳東看了看病房內的沈嚴，問：“沈嚴現在怎麼樣？”

　　  “人還沒醒，不過醫生說他的各項體徵都在好轉。”

　　  “那就好，我以前在H市也跟他有過些接觸，他是個不錯的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程晉松凝視著沈嚴的臉，輕輕點點頭：“我知道，他從來都很堅強……”

　　  兩人就這麼無聲立了一會兒，還是陳東先開口：“我跟你爸爸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好。謝謝你過來，等沈嚴醒了，我會告訴他的。”

　　  陳東點點頭往外走，臨出門前，卻又回過頭來：“小程啊，你也多注意休息。沈嚴後面康復得不少事，你別先把自己累垮了。”

　　  程晉松淡淡笑笑：“我明白，謝謝陳哥。”

　　  陳東關上了房門。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可以看到程晉松站在病床旁，專注地注視著沈嚴。陳東看著程晉松充滿深情的眼神，臉上現出百感交集的錯雜神情。他在門口矗立了片刻，才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第四天的傍晚，沈嚴終於甦醒了過來。

　　  沈嚴醒的時候，程晉松窩在病床旁的座位上打盹。朦朦朧朧中，就感覺到手中沈嚴的手動了一下——這些天，程晉松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一坐在床邊，就會握住沈嚴的手，這樣沈嚴一旦醒來，他會立刻知道。而果然，當程晉松看向床頭的時候，發現沈嚴已經睜開了眼睛。

　　  “沈嚴，你終於醒了。”程晉松立刻湊過去，輕聲地說。

　　  沈嚴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說話。程晉松幫他摘掉了口鼻上的呼吸罩，俯首湊過去。

　　  “辛苦你了……”虛弱的聲音，很輕很輕。

　　  “傻瓜，重要的是你醒過來。”

　　  “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你知道麼，你當時傷得有多嚴重，嚇死我了……”程晉松想起當時的那一片血紅，仍是心有餘悸。

　　  “抱歉……”沈嚴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怎麼樣，你身上感覺如何，疼不疼？”

　　  聽到這話，沈嚴微微動了動眼睛，似乎感覺了一下身體，然後便皺起了眉頭。程晉松一見，連忙湊過去：“怎麼了？哪兒疼？”

　　  “肚子……”沈嚴眉頭緊了緊，看到程晉松擔憂的表情，卻又鬆開：“還好……好些了……”

　　  “你肋骨有骨折，腹部也有道傷口，醫生已經給你縫了針，現在可能有些疼，但等傷口長好就好了。”程晉松說。沈皓跟他描述過爆炸現場，炸彈主要是安放在了禮堂的上方，他們所碰到的是最外圍的一枚，也是威力最小的一個，再加上炸彈的位置離他們有些距離，所以幾人才能逃過一劫。雖然沈嚴腹部的傷口較大，但有外衣阻擋，創面其實不深，那個血管是被骨折的肋骨刺破的，而主要的臟器並沒有大的損傷——以爆炸受傷而言，這簡直可以算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