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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恭喜恭喜!真為您感到開心!”黑衣人笑得很真摯,甚至激動到有點胡言亂語。
作為多次和成小姐對接任務的工作人員,她當然知道對方為了昂貴的特效藥有多拼命,當看到對方的友人清醒,她由衷地感到高興。
銀華注意到旁邊那位醫生見到黑衣人時也很意外,雖然情緒只流露了片刻就飛快收斂起來,他還是捕捉到了對方一瞬的錯愕。
“病人剛剛甦醒,狀態可能不太穩定,這邊需要做一套細緻的檢查,”那位醫生走上前來,禮貌性地隔開了二人,“既然成小姐您有任務,煩請您立刻動身吧。您回來的時候,您朋友說不定做完檢查就剛好可以出院了。”
“這麼晚,還要出任務嗎?”銀華看了眼窗外昏沉的夜色。
“還好啦,只有最近有點忙。”長發少女點點頭,卻緊抓著病床上人的手不放。
銀華眨眨眼,他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的手。
他們都明白,在K市基地這一龐然大物的內部,被眾人重重監視的二人無法逃脫。
唯一的突破點,僅有在外。
黑衣人找回自己的本職,開始發出催促的聲音。
手中的那點溫度離開,銀華心中一空。
他看見長發少女露出笑盈盈的模樣:
“等你出院了,我們去散步吧,你躺得夠久,活動活動對身體也好。聽說遊樂場裡頭挺好看的,可惜外頭都是喪屍,但是沒關係,基地里也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
他聽到“散步”二字,心中明了,他牽扯出笑容目送那纖瘦的身影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門後。
中學時,他每次去和挑事的干架,都會扯謊說自己是去外頭散步。
直到有天發小將他堵在房門前,氣呼呼地說道:“你的散步,還能散著散著去和別人打群架?!”
他那時腦袋懵到無法思考,結果卻聽到對方一字一頓地道:“好歹多叫點人啊,你一個人怎麼跟那麼多人打?受傷了怎麼辦?”
之後他“散步”的時候多了個人打掩護,漸漸地,“散步”成為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暗號,每逢遇見難以對付的場面,比如在家裡母親和成阿姨一起懟他倆,比如在毫無趣味的聚會,比如碰見不想打交道的人。
說聲“散步”後,就溜之大吉。
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他露出昏昏沉沉的模樣,任由那些醫生在身邊調試醫療設備。
他觀察著這間病房。
病房狹小,裝修分外陳舊,右邊的牆上開著小窗,裝著防盜網。唯一的出口僅有左邊的病房門。正對病床的地上,擺著一個背包,裡頭斜插著一個嗩吶。
病床邊的床頭柜上擺著很多零散的東西,幾顆紅彤彤的蘋果,幾個小熊擺件,一小罐裝滿千紙鶴的瓶子。
他看著那罐瓶子,裡頭的千紙鶴疊得歪歪扭扭的,但是都整整齊齊地碼好,也不知道摺紙的人疊了多久。
他借著刺眼的白熾燈,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著。
門外,那個醫生還在焦急地不斷打著電話。他聽見對方不斷地在踱步,儘管輕微,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檢查的程序一拖再拖,甚至拖過午夜12點。
直到那位醫生提著一個保溫箱進來,和顏悅色地對他說道:“抱歉,剛才負責管理體檢設備的工作人員終於交接完班回來,我們現在開始體檢吧。
“在此之前,我們要先提取您的血液樣本,以便檢驗您喪屍化感染的情況。”醫生打了個手勢。
銀華察覺到身邊其他兩位醫生動作一變,伸向床邊的某些位置。
他知道那是病床上束縛帶的方位,他在昏迷中感受過那種被緊縛的感覺。
他眯了眯眼,一直保持緊繃的身體從床上暴起,拿過床頭柜上的硬質擺件,一個揮手就砸在左邊醫生的太陽穴處。
對方被這驟然的疼痛擊中,連驚呼聲都沒發出就暈倒在地。
故技重施地將右邊的醫生也放倒,他從床下輕盈地跳下,速度快到僅留下殘影,幾乎是瞬間就來到拎著保溫箱的那位醫生身前,一把捂住醫生意欲叫喊的嘴。
窗外忽地從哪裡響起了喧鬧聲。
穿著病服的男人神情冷漠地一把捏住對方的手腕,對方發出痛呼,卻因為嘴被捂住只能發出“唔唔”聲。
衛星電話從那人手中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將人一把掐住脖子摁在地上,熟練地把對方肩膀處的關節都卸下,那放在對方脖頸上的手漸漸收攏。
醫生因為缺氧近乎窒息,臉上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
男人的聲音極冷:
“你們究竟打算幹什麼?”
窗外的喧譁聲越來越劇烈,黑暗中許多絢麗的色彩一掠而過,似乎是什麼靜寂已久的東西終於按捺不住的浮出,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狹小病房內傳出沉悶的敲擊聲,雪白的地板沾染上鮮紅的污漬。
穿著病服的男人收回擺件,污漬淌過小熊的耳朵,又露出本色。
他將醫生身上的白大褂扯下,套在自己的病服外。
將床頭柜上的東西裝進地上的背包,拎起地上的保溫箱,他將背包往肩上一甩,邁出了這間病房。
老舊的病院內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長廊上燈光昏暗,幾個黑衣的身影出現在盡頭的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