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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村長的動作,忽而看見他脖子上的紅繩末端露出一點刺眼的光。
阿碧往後退了退,對容音示意了一下,收了形體縮回包里。
「你之所以安然無虞,是因為戴著那塊血玉吧。」
村長系扣子的手抖了一下,他驚懼地抬頭,覺得容音的目光就像一道掃描儀,能看見他心裡想什麼。
直覺告訴他,這次說不定真來了個高人。
如果能拯救這一村人的性命……他那點秘密,其實也沒有必要死死守著。
「是啊,祖上傳下來的,一直戴著。沒想到這東西真是個靈物,能在這個時候救我一命。」村長坦然道。
「這種東西就像符咒,可以護佑擁有直系血緣的親人,所以你和你兒子都沒事。」容音的聲音無波無瀾,讓人懷疑她才是一隻沒有感情的妖物,「至於你表弟,大概天真地以為只要和你有關係,就不會被波及吧。」
「也許吧……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他。」村長把血玉往領口裡塞了塞,鎖上門帶她走出去。
容音去村長趙英民的表弟家看了一下,又在其他幾個村民家裡轉了一圈,發現這些人的情況都差不多。就和趙英民說的一樣,像睡著了似的。
最後又回到趙英民的表弟那裡,容音找了個藉口說要單獨留下仔細看看,把人都打發了出去。
亂七八糟的人一走,阿碧立刻出來喘了口氣,「嚇死人家了,那血玉的功力真不是蓋的。」
容音把背上以黑布遮蓋的長條狀物品拿下來,隨著布料被掀開,太清劍的清光便溢了出來。
她摸著劍身,進村以來一直被死死壓著元陽而產生的壓抑感終於有所緩解。
「看見了嗎?這些人天靈蓋上方都有一團黑氣。雖然短時間不會死,但是長此以往耗下去,遲早陽氣會被吸光。」容音盯著趙英民的表弟,此人印堂發黑,明明倒下的時間最晚,但是情況卻比其他人都嚴重。
阿碧也發現了村長表弟的不正常,「他怎麼會情況這麼嚴重?會不會和村長的血玉有關係?」
容音搖搖頭,「血玉是正常辟邪的,我沒感覺到取人陽精來充實自身的力量。」
「那你有辦法讓他們醒來嗎?」
容音顯得很沒把握,「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把我的陽氣過渡給他們,還有一個是先斬斷這些黑氣對他們的吸附,看看反應再說。」
直接渡陽氣也不是不行,但陽氣是她自己的,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陌生人把自己搭進去。
容音從包里翻出一小瓶硃砂,用劍在中指上劃出一道口子,擠了血滴進去。
阿碧在旁邊看著,「直接用你的血不要緊麼?」
容音又找出阿碧的本體,將那隻壁玉筆捏在手中,「沒事,男人的陽氣本來就強,不會被我的陽氣傷到。這些東西來勢洶洶,不用狠一點的辦法恐怕也壓不住他們。阿碧,你來。」
話音剛落,阿碧的身形便縮成一道熒熒碧光引入筆中,那支壁玉筆身頓時泛起異常靈動的水澤,宛若活物。
容音捏起劍訣,尚未乾涸的血跡順著抹在太清劍的劍身上,幾乎是一眨眼間血跡就被吸收了,鎮邪的咒文從容音口中流暢溢出,尋常人看不到,但此時容音周身卻是包裹著一層稠密金光。
她提筆在硃砂中蘸了蘸,剛要湊到床邊,床上沉睡已久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容音腳步一頓,見那男人頭都不轉一下,只是眼珠子詭異地轉動,最後看著她站的方向,定住了。
夜色已經漫了上來,屋子裡不太明亮,饒是容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得出了一層薄薄冷汗。
她僵持一會兒,見男人沒有進一步動作,就繼續試探著上前去。這裡的人邪氣入體,她要直接在他的印堂上畫符施咒。
天靈蓋上那團黑氣像是嬰兒吸取母體的營養一般,牢牢黏著在人的肌體上,就在那男人死死盯著容音靠近的時候,他頭頂的黑蒙蒙一團緩緩露出兩點青白。
「什麼東西?」容音愣了一下,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兩點青白竟是那東西的眼睛。沒有眼珠,只有陰瘮瘮的冷色,盯得人心裡打鼓。
是活物?!
不等那東西再一次動作,容音當機立斷地撲過去在男人眉心落下一筆,與此同時男人和那團黑氣一同張開紅洞洞的嘴,尖叫聲刺穿人的耳膜。
一個男人,此刻發出的尖叫卻捏著嗓子,像極了女人的慘叫聲,聽得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
頭頂的黑氣劇烈顫動,蔓延出細細的樹根一樣的肢體想攀住活人的腦袋,容音怎麼可能給它這個機會,蘸飽了硃砂的筆暈在皮膚上形成血色,男人卻仿佛疼痛一般伸手到處亂抓,幾乎要把容音給掀下去。
外面的人聽到了動靜,敲門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們發現容音把門鎖了。
趙英民的聲音急得不行,高喊容音的名字,「容道長,裡面怎麼了?需要我們進去幫忙嗎?容道長,你給句話呀!」
「別進來!」容音發怒地咆哮道。符籙一旦落筆就不能停手,必須一筆畫成才有作用,這男人本就要把她弄下去,容音想強行畫完已經很難了。
也許是她那一聲喊的氣勢太足,外面竟然真的沒了動靜。
但是容音很快發現,她想走也走不了了——身下的男人竟然從側肋上長出了兩根「手臂」,從普通人的視角看來,男人只不過是突然表情十分痛苦。但在容音眼裡,卻能看到男人的側肋開出四個血肉模糊的大洞,冒著黑氣的「手臂」就從血肉中伸展出來,死死地把容音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