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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最深的那條。
「疼嗎?」他問。
容音冷著臉抽回手,「廢話,刀劍割肉,哪有不疼的。」
岑鶴九眼底的波瀾遮不住,「疼,為什麼當年還要往上沖?」
容音愣了愣,反應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問的是小時候那件事。
「我……我也不知道。當時沒想那麼多,怕……」容音頓了頓,決定不給他這個臭屁的機會,「怕你一刀捅死可愛的我,畢竟你當年可變態了。」
岑鶴九勾起嘴角,重新將她蔥白的手指攥緊,「怕我死?」
容音用一種涼涼的眼神看他,「岑鶴九,我勸你還是少自作多情。」
「以前怕,現在還怕。」
「屁,你又知道了?」
「否則你昨晚幹嘛把我挪來挪去的,還不停檢查我的傷口?」
「……」容音頓時覺得無地自容,「你都知道?岑鶴九,你裝睡?」
「我又不是個睡袋,你把人拖來拖去的,誰能不醒?」
「你個垃圾……」
第80章 雙蕖怨44(含入v公告)
他們把村民平安送回山下,老張的媳婦兒哭成了淚人,八成差點要以為自己的漢子一去不回了。老張把村長給的豐厚報酬塞到媳婦兒手裡,笑嘻嘻地安慰她:「這不是為了給你買兩件新衣裳嘛,你都好幾年沒穿過新衣裳了,我看著心裡難受。」
慎鑒看得頗為感同身受,對老張的老婆由衷誇讚道:「你丈夫是個值得託付的人,好好珍惜吧。世人多不懂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如今在這純樸的鄉村里,倒是看見了本真人性。」
岑鶴九見他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納悶兒地自言自語:「我尋思你也沒對象啊……」
結果被慎鑒狠狠白了一眼。
自覺沒趣的岑鶴九唉聲嘆氣,扶著容音往村長家走,結果發現容音也在發呆,忍不住打趣,「怎麼,你也被老張愛的光輝感動了?」
容音搖搖頭,臉上仍是揮之不去的惆悵,「我在想,很多事情也許都不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樣。這次來燕丘雖然兇險,但是我懂了一個道理——無論什麼事,只要不是自己切實親身經歷的,哪怕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也沒有資格對這件事、這個人妄下評判和指責。」
處在不一樣的環境中,對另一環境中的另一個人下道德判斷,本身就是不道德的。
岑鶴九望著遠方迷濛微亮的天,思考的樣子宛如一個哲人,「是吧。」
「我初到燕丘時,抱著和寧歸玉魚死網破的心思。因為我覺得她用我父母的名義引誘我過來,一定居心不軌,又在燕丘肆意禍亂村民,其心可誅。」
「可是後來你發現其中另有隱情,受害人成了加害人,而寧歸玉這個表面上的加害者,其實是最大的冤死鬼。」岑鶴九說道。
是啊,這是樁多麼慘的冤案。
但這才是讓容音醒悟的第一件事情而已。
「後來我一個人進鎖龍山,在裡面遇到老孫冤屈不散的鬼魂,當時見他手裡拖著陪葬品,斷定他是貪財之人,就算在墓里耗死也是活該。結果後來聽到的故事卻和我想的大相逕庭——他是遠近聞名的善人,在那樣一個人人自危的年代和妻子收養了一群孤兒,甚至為了讓養子逃脫,在那麼強大的陰氣侵蝕下還能保留一絲神志,叫孩子快跑。」
如果覺得這樣的人是惡人,那她自己便是更大的惡人。
「再後來是村民阻止我放火。」容音說道,「我原以為在這樣一個村子裡,已經無人會關心他人的處境。後來證實人心果然是複雜至極的,善與惡、黑與白更不是輕易就能下判斷。也許絕大多數人在最關鍵的時刻,最先發動的心思,果然還是惻隱吧。」
當時情況緊急,容音被人阻止了,確實挺火大。可要放在以前,容音八成會先想辦法直接放倒一個再說後話。
岑鶴九一副很欣慰的樣子,在她臉上蹂.躪幾下,「很好啊,長大了。」
容音打開他的手,「滾。」
他們上山前做的那場度亡法事起了效果,村長的表弟已經再次醒過來了。這一次上山清穢氣清得徹底,村裡的男人先後清醒,先前上山接應他們的一個村民再次對容音千恩萬謝,感謝她救了自家弟弟,非要塞兩籃雞蛋給她。
容音眼角都在抽,多次解釋不用了,村長會給他們報酬,土特產帶多了過安檢不方便。
提起「過安檢不方便」六個字時,村長等人都沉默地看著她和岑鶴九的劍。
他們留在村里休整了一夜——容音的一隻手腕脫臼,經過慎鑒糾正後已經沒有大礙,但是一條小腿是確確實實骨折了;岑鶴九肚子上的傷口暫時止了血,當時緊急關頭,他的職業素養使然,沒有讓那些東西傷及自己的要害,但是穿了個洞也夠嗆,好在膝蓋上那個洞是貼著骨頭穿過,可能有點輕微骨裂,不是太嚴重。
慎鑒治病的手法不錯,但是和正規醫院比起來,畢竟器械和藥材都是短板,所以幾人還是想儘早回榆州去,搶救一下自己。
臨走之前村長問到鎖龍山如今的情況,容音聽他的意思,是想找點門路發展一下山裡的生態,她毫不猶豫地建議他還是先算了吧,現在裡頭的氣息都不穩定,恐怕還需要靜待好長一段時間。
而且容音來這一趟,心裡頭總是不安。
一開始將她引過來的謎到最後也沒解開,反而新添了好幾個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