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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也會吵架?
容音隨便披了件外套下樓,發現樓下連燈都沒開,兩人就這麼僵持地一站一坐,慎鑒就著窗台的光線翻一本古籍,岑鶴九大喇喇靠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得和天氣有一拼。
兩人連容音下樓都沒發現。
……她最討厭這種情形了。不擅長調節氣氛的人,這個時候開口只會把氣氛變得更尷尬。
正在猶豫怎麼打破沉默,容音的小腿被一個軟軟的東西撞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化出了原形的娃娃,此刻是一隻食夢貘的模樣,長鼻短腿,細細的毛髮全濕透了。
食夢貘的神韻有些像豹之類的猛獸,但是在熟人面前,娃娃只剩下溫順和垂頭喪氣。
容音看她這副樣子,終於開口問道:「怎麼了?榆職大的事情不順利?」話問出口,才想起今天岑鶴九的打算,「對了,不是說要帶一隻鬼回來麼?我看這店裡氣息相當平和啊。」
平和個鬼。
岑鶴九的側臉投出堅毅輪廓,咬著牙沒開口。慎鑒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娃娃蹭在容音邊上,無精打采地說:「對不起,今天出了差錯,明明發生了好幾起案子,但是我們捉到的怨靈卻怎麼都少一隻。我為普通人驅噩夢的時候,沒留意那隻找不到的怨靈就潛伏在人的夢魘里,一時大意差點傷到那個人的神智,險些釀成大禍……」
岑鶴九冷著臉打斷,「這就是你們一隻鬼都沒有帶回來的理由?好幾起案子,帶一隻回來就這麼難?」
慎鑒輕聲嘆氣,試圖平息他的怒火,「鶴九,那些案件大同小異,留下來纏著事主的都是幾絲枉死不甘的怨氣,先不說這樣零散的氣息根本帶不回來,就算帶回來也是用不了的,封印冊向來只封完整魂魄。最後一隻怨靈是最完整的,可當時那種驚險狀況下來不及權衡,如果我選擇留下那隻鬼,不僅事主魂魄會受損,我們也看不到娃娃了。」他頓了頓,小聲補充,「或許也看不到我了。」
「哦,什麼鬼這麼厲害?吃了金坷垃?」岑鶴九歪頭嘲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慎鑒也有點生氣,笑著附和道:「是啊,否則我怎麼會搞不定一隻鬼呢。還是我該誇讚一聲岑氏的血脈強大,我早該自甘其下等你親自去處理?」
容音聽著這場對峙漸漸跑偏,只覺得頭疼,覺得眼前這一幕猶如不久前看過的婆媳大戰,她才是那個夾縫中求生的人。
娃娃還在瑟瑟發抖,容音扶著扶梯蹲下,大概睡久了,有些頭重腳輕。
她摸了一把娃娃的毛,試圖過一些陽氣給她,「別吵了,沒有意義。娃娃不是靈力受損了嗎?你們都沒人過問?」
上一個靈力受損的還沒養好,又多一個病號,忘慮閣快改成病號收容站了。
娃娃知道容音現在支撐自己的身體已經很費力,有些受寵若驚地退開,趕緊化成年畫娃娃的身形制止了她繼續過陽氣。
「對不起,容姐姐,老大說這次的事件可能和那些害你的壞人有關係,我不應該那麼不小心的!對不起,我把線索弄丟了,我明天就再去一趟,看看還有沒有辦法挽回!」小東西奶聲奶氣的,帶著哭腔,眼窩都是紅的。
容音扯扯嘴角,「你信他?小時候我們玩『捉鬼』遊戲,他的第六感就從來沒管用過,誰都不願意跟他一組。別想了,先待在家裡,和阿碧一起養好精力再說。」
阿碧嘟著嘴飄過,「老夫可沒這麼弱雞,恢復得可快了。」
慎鑒背靠窗台,傍晚的微光將他刻成窗上的一紙剪影,「不,音音,我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可能和你有關係。一次兩次是巧合,但是到現在為止的一系列事情中撞了多少次巧合?未免太令人費解了。」
容音稍作沉思,「那你的意思是?」
慎鑒微微偏頭,目光落在翻開的古籍上,「你身上的毒既然源頭出自古籍,那麼解藥也必定要從古籍中尋,封印冊中記載的故事雖然涵義飄忽,但這本冊子是不會騙人的。所以我準備回一趟西洲,多翻翻舊宅里的醫書,說不定能找到門路。」
容音一聽就覺得不靠譜,「這毒藥刁鑽古怪,醫術數量龐大,你要找到什麼時候?現在我和鶴九傷都沒好全,阿碧和娃娃的靈力沒有恢復,你如果走了,忘慮閣怎麼辦?」
她擔憂地看了一眼角落——難道靠小黑拉開非酋結界保護他們?
慎鑒的態度不容置疑,「總有輕重緩急。」
容音不出聲了,低頭用毛巾給娃娃擦頭髮。
店是岑鶴九的,腿長在慎鑒身上,岑鶴九陰沉著臉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慎鑒決定要走誰也攔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容音自己也是個凡人。她想活。
她還有太多的謎底沒有揭開。
就這麼死了,她不甘心。
怔怔發愣時,眼前忽然一閃,客廳里的燈被打開了,四周頓時通明。
阿碧開了燈,訕訕說道:「咳,別這麼沉重嘛,又不是永別,想當年我和阿玉也分別過幾十……」
話沒說完,封印冊中就猛然躥出一個影子纏到慎鑒身上,聽說他要回西洲,說什麼也要跟著去旅遊,四捨五入等於度蜜月。
容音盯著那道異常矯健的身形,再扶額聽顏如玉用拉風箱似的嗓門撒了幾句嬌,頓時覺得自己肯定還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