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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顧忌司機在場,說得很隱晦,「而且我們現在情況特殊,萬一有意外狀況怎麼辦?你們跟我說手機丟了不是大事?」
一切的情況都是她自己透露給敵人的。這讓容音一時間特別恨自己。
「有指紋密碼的。」慎鑒仍然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而且不用擔心隱私的事……」
話說到一半,吞了回去。
容音瞪著他,等他的下文,「為什麼?」
「……因為我這人不喜歡在手機里存隱私。」
「……」容音被他這個胡編亂造的理由折服了。
岑鶴九看著窗外黑黢黢的景色略過,像怪獸張牙舞爪,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走上了一條不見天日的路。
他出言打斷,「行了,現在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容音今晚在電話里聽見的,真的是小慎子的聲音?」
容音皺眉,「一模一樣。」
「那就麻煩了……」岑鶴九嘆氣。
看來他們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被盯上的不止容音自己。慎鑒和岑鶴九在來的路上已經惹了麻煩,但是還不自知,看來手機也是落到了敵人手裡,就為了今天引蛇出洞,給容音致命一擊。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容音腦袋昏昏沉沉的,想事情想不利索,卻總也弄不明白兩個大活人待在一起,怎麼會把手機給弄丟。他們又不是普通人,注意力和反應力該比一般人更敏感才對。
這麼想著就問了出來,「岑鶴九,你是和阿鑒一塊來的燕丘嗎?」
岑鶴九盯著窗外,脫口而出,「不是啊,我從璄州來的。小慎子不是告訴過你麼,我這幾天回去了。」
「咔嚓」。容音思路中原本銜接起的一環斷掉了。有哪裡連不上了。
但沒能再深想下去,高強度的精神緊張加上身體疲憊,終於讓她在麻醉劑的催發下怎麼也睜不開眼皮了。岑鶴九喚她的聲音漸行漸遠,最後她頭一沉,徹底陷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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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半,濃雲遮月,夜風清冷。
岑鶴九站在窗前,極目遠眺,紛擾霓虹入眼,阻止視線往更廣闊的地方散去。
他任由刺眼的燈光鋪落在視網膜上,帶來極度的不適感,眼中酸澀發脹,似要流出淚來。
可是迎著風吹了許久,終究還是沒能允許自己繼續脆弱下去。他的頭腦吹清醒了。岑鶴九的指尖落在窗台,敲敲點點,一幅計劃圖在眼前脫穎而出。
相比在外逃亡謀生的那些日子,這兩年他過得太.安穩了。可是他沒忘記居安思危,獵豹一時沉潛,不代表忘記了本能,更何況,是護食這種本能中的本能。
夜窗的倒影中,容音睡得很沉,纖長的睫毛讓她看起來神情恬淡,一旦合上那對鋒芒畢露的眸,她的脆弱便暴露無遺。本來平時就是死撐,也不知道這麼瘦弱的一副身軀中哪來那麼大的毅力。
岑鶴九默不作聲地看著容音規矩的睡姿——板板正正地躺著,唯一不規矩的地方便是頭髮。容音原本有一頭長髮,上次在醫院的打鬥中被削斷了,她自己也不在乎,隨便修修就能到處招搖,發尾的層次像狗啃的,連他這個鋼鐵直男都看不過眼。
那之後頭髮又長長了些許,但仍不過是齊肩的長度,軟軟地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如潑墨般肆意,但潑墨豪灑卻遠沒有她的睡顏惹人愛憐。
岑鶴九記得,她小時候睡姿是很感人的,以前幾個小孩子一同出去春遊,夜裡大家都睡帳篷,容音同表姐挨著睡,結果半夜大家都被那女孩子吵得不得安寧,哭著說容音半夜踹人,還扯她頭髮。
從那以後,岑鶴九就覺得這丫頭不管醒還是睡,都惡劣得沒救。沒想到在雲深待了五年,竟然連這種習慣都能凹過來,他黑色幽默地揣測——雲深領頭人怕不是楊永信?
他正在瘋狂腹誹容音的各種臭毛病,一陣連續的振動打斷了他的沉思。
岑鶴九往聲源看去,發現是容音的手機在響。電已經充滿了,岑鶴九拔下充電器,發現是一個語音通話請求,而來電顯示竟然不是人名,而是一個小貓的表情。
他無語了一下,想不到容音這麼寡淡的一個人還有這種萌趣味。
容音是從醫院回來後才睡下,岑鶴九不想吵她清夢,連著把電話掛斷兩次,對方第三次撥過來的時候,岑鶴九猶豫了一下,接起來了。
朋友?容音這些年東躲西藏,她這麼謹慎,竟然會有朋友?
「餵你……」
岑鶴九的問好聲都沒說完,就被對方瘋狂的尖叫聲淹沒了,「嗷嗷嗷嗚阿音音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在哪?你還好嗎?怎麼這幾天都聯繫不到你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告訴你啊啊啊這幾天有大!新!聞!」
「……」岑鶴九把手機拿遠了十厘米。
對方好像不把他吵聾就不算完,「阿音音!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被綁架了說不了話!我馬上就去救你,要是被綁架你就眨眨眼!」
「……她沒有被綁架,請問你是?」
岑鶴九覺得,如果他就這麼把電話掛掉,可能天不亮就得再進一次局子。
對方聽見是個男人的聲音,而是個十分富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頓時沉默了。
岑鶴九察覺到這份微妙的尷尬,輕咳一聲說道:「這位女士,如果你不說話,我就掛斷了。」